云端之上 第53節
傅清瑜慢條斯理道:“梁總,你的直屬上司是我,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你在你的項目里塞人,你便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出了事我擔著?!?/br> 梁傾過來,就是為了聽這句話。 她陡然松口氣,眼神明亮,“我就知道傅總是想著我們的!” 她還以為離婚后傅總就全然撂下他們這些老部下不管了,沒想到全然不是這回事。 “您跟董事長離婚后,到處有人傳您很快就卸任京頤資本ceo,到別處去工作,讓我們心底慌得很?!绷簝A望著她,唇微微抿著,“傅總,您跟我們一個準話,您會走嗎?” 傅清瑜眸色微頓,望見梁傾希冀又緊張的目光,柔和說:“不會?!?/br> 梁傾頓時笑起來,“有您在,我的心里就踏實?!?/br> 傅清瑜勾了勾唇,繼續執起筷子吃飯。 投資20億的大制作[血戰黎明]很快開機,爆出的演員名單里果然沒有傅清姿的名字,傅清姿在趙宅大鬧一場,哭哭啼啼要找梁傾算賬。 她緊攥著趙昀和的襯衣,委屈巴巴說:“她連您的話也不說了,您還說話算話嗎?” 趙昀和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握拳微微咳了下,微笑道:“你都看到了,我已經把你的要求給梁傾說了,她不聽我的話,我又能怎么樣?”嘆了口氣,他又道:“是啊,你說得對,我現在說話就是不中用了,趙孟殊才是趙家真正一言九鼎的人?!?/br> 傅清姿嬌縱脾氣上來,不想理他,扭頭帶著淚就跑了,趙昀和無奈,只好起身去追,傅清姿走得快,一轉眼人就不見,趙昀和在花園里找了片刻,無果。 一轉身,碰到一個人。 是桑榆。 出院后,她無處可去,一直住在趙宅。 不知她跟趙孟殊之間發生什么事,她所有的銀行卡和資產全部被凍結,現在是身無分文,只靠他給的生活費生活。 桑榆瘦了許多,穿一件鵝黃色裙子,臉頰蒼白下頜尖尖,大眼睛里沁著淚珠。 趙昀和心中一動,微笑起來,“阿榆,聽說你跟孟殊鬧了不愉快?” 何止是不愉快,趙孟殊差點將她告上法庭,因為她讓人寫了本以她跟趙孟殊為原型的小說,侵犯趙孟殊的名譽權。 桑榆猛的撲到趙昀和懷里,“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淚水沾濕他衣襟。 趙昀和伸手溫柔撫摸著她發頂,對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唇角抽動,獨自離開去尋找傅清瑜,而趙昀和則就近帶著桑榆來到藏書閣。 桑榆哭倒在他懷里,趙昀和則坐在那張軟榻上,是他當年特意為桑榆添置的。 藏書閣里暈染著淡淡墨香,隨著桑榆哭聲減消,又多了另一種微微帶點辛辣的甜香。 傭人端了溫水過來,趙昀和遞給桑榆,“喝一點,嗓子都哭啞了?!?/br> 桑榆捧著水杯,大口大口吞咽。 喝完,她深呼一口氣,哽咽說:“孟殊哥哥再也不理我了!” 她臉頰緋紅,覺得喘不上氣來,只以為是哭得缺氧,并沒有留意到身上發燙發癢的異樣,“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我們一起看煙花,他笑得那么溫柔?!?/br> 趙昀和略思索一會兒,問:“是七年前那次煙花嗎?” 桑榆重重點頭! 她的臉越發紅了,渾身發熱,她將領口解開,露出一小片白膚。 趙昀和撫摸上她白皙的臉,溫聲,“那個時候你醉的那么厲害,怎么知道一起看煙花的是他?” 桑榆沒回答,她已經全然沒有意識了。 趙昀和按住她,看著她迷蒙的眼,溫聲說:“阿榆,當年陪你看煙花的也是我呀,只可惜你太愚蠢,分不清愧疚與愛?!?/br> 他依舊忘不掉那夜趙孟殊薄涼的眼神。 他說:“你讓我惡心?!?/br> 桑榆太累了,裹著薄毯睡在地上,月光照耀下,她不著絲縷。 趙昀和脾氣很好看向自己的兒子,溫和道:“要不是你故意不赴約,也不會方便了我?!?/br> 是的,今晚是桑榆的生日,陳敏靜專門為她準備煙花秀,她邀請趙孟殊在摘星樓看煙花秀,但趙孟殊沒來,她便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趙昀和來得時候,她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見了人就往人的懷里撲。 趙昀和從來不是柳下惠,她這樣主動,他自然不會拒絕,只是美中不足,還未結束,陳敏靜便在摘星樓下叫喊著喊人,他只好叫了趙孟殊來解圍,只有趙孟殊可以勸說陳敏靜回去。 果然,接到趙孟殊電話,陳敏靜立刻回去,摘星樓又恢復安靜,只可惜,過了不到十分鐘,又傳來青年徐緩沉靜的腳步聲。 是趙孟殊。 他那么聰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摘星樓有事發生?所以在陳敏靜走后,他立刻過來查看究竟。 桑榆依舊纏人的很,趙昀和克制住自己,穿好衣服去見兒子,他很理直氣壯將所有錯都推到趙孟殊身上,并道:“你來做她的男朋友,除非你想讓你的母親知道,她生日這天,她最在乎的兩個人一起背叛了她?!?/br> 是的,這一天也是陳敏靜的生日。 這也是她喜愛桑榆的另一個原因。 趙孟殊的眼神那么平靜而薄涼,但還是淡淡點頭答應他的提議,他似乎無所謂自己的未來跟誰綁定在一起,那么輕而易舉背下黑鍋。 時隔多年,桑榆依舊跟多年前一般熱情主動,倒是讓趙昀和有些吃不消。 結束后,桑榆意識還渾濁著,癱在濕漉漉的軟榻上,如一攤化掉的春泥。 趙昀和讓傭人帶她洗漱,他則拿起盛放溫水的水杯到水池前洗干凈,剛洗完,眼前忽然一陣陣發黑,他握住冰涼的大理石洗手臺,等突兀的昏沉感過去,眼底陡然出現一絲陰冷。 . 傅清瑜是三天后才得知趙昀和住院的消息,作為前兒媳,公司晚輩,她理當過去探望。 跟趙孟殊離婚后,趙宅已經換了新的管家,傅清瑜也沒有聯系過她留在趙宅的釘子,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趙昀和因什么住院。 去探病之前,傅清瑜先了解清楚了具體情況,知道了趙昀和是因體虛主動住院,身體并沒有大礙。 她微微斂眸,猜測著趙昀和做這件事的目的。 去探病那一天,她跟京頤資本高管層一起到訪,幸好病房闊大,不然這些人都沒有下腳處。 傅清瑜是特意挑著趙家其他人不在才過來,到病房時,留在病房照顧趙昀和的只有護工和助理。 來了那么多高管,趙昀和眼里只看見傅清瑜,她罕見穿著淺色系衣裳,杏色長裙襯得她眉眼清婉,削弱平時的清冷疏離感。 “還不錯,知道來看看我?!壁w昀和雖說是裝病住院,但臉色的蒼白并不作假。 傅清瑜給足他顏面,姿態柔婉,“雖然已經不再是趙家人,但我時時刻刻都記掛著趙家對我的恩情,看望您,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就怕您嫌我叨擾您?!?/br> 趙昀和笑了笑,抬手示意助理帶其他高管去外面用餐,指了指床邊軟榻,讓她坐在他近前。 病房里安靜了,趙昀和便露出廬山真面目來,“之前我給你京頤集團1%的股份,目的是讓制衡趙孟殊,但這個任務,你完成得不好?!?/br> 傅清瑜挑了挑眉,“您想我怎么做?” 趙昀和微笑,“我并不打算治他于死地,只是不希望他這樣順風順水,一個人既聰明運氣又好,這樣的人是會折壽的,我這樣做也是在幫他?!?/br> 傅清瑜道:“董事長的權勢與地位都大于我,我很難對他形成掣肘,在京頤內部,他是上司,我必須事事以他為先,不然會有損公司整體利益?!?/br> 趙昀和輕輕搖頭,“我不會做有損公司的事?!彼脸量粗登彖?,含笑道:“十年前,他在哈佛專心學術,主攻生物。曾經,他很想一直在哈佛任教,做一個普通的研究員,但后來他深陷學術造假疑云,不得不退出學術圈?!?/br> 他笑容微深,“當年關于他學術造假的消息已經被我壓下去,現在,我希望你能重新掀起這個波浪?!?/br> 傅清瑜斂眸,笑了笑,“您確定董事長造假了嗎?” 趙昀和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需要他背上這個黑鍋?!?/br> 傅清瑜沒有問他這樣做的原因。 因為她明白。 兒子太春風得意,難免顯得父親意氣消沉,趙昀和只是沒那么大的氣量容下如日中天的趙孟殊而已。 她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我會盡力去辦?!?/br> 說完,傅清瑜提裙起身,悠緩離開。 走到寂靜無人的地方,傅清瑜面上的笑意全部抿去,她毫不猶豫的把剛剛病房里的對話錄音全部發給趙孟殊。 過了半小時,趙孟殊回她消息,[哪里方便,我們見一面。] 有些事情,僅僅通過短信是無法溝通的。 傅清瑜已經回到別墅,洗完澡之后,才看到消息,她略思索片刻,給了一個別墅旁的咖啡館地址。 樓下,孫婉在小心翼翼畫著植物科學畫,畫的是一品紅,向辭熙坐在一邊矮凳上,做她的指導老師。 孫婉不喜歡向辭熙奶奶,不愿意去隔壁找向辭熙玩,她就趁向辭熙有空的時候把他約到這里來。 出院后,向辭熙沒那么冷酷,溫和許多,跟別墅里的家政工人也能有說有笑。 家政阿姨問:“多大年紀了,上大幾???” 向辭熙垂眸專注看著畫卷,邊溫和答,“21歲,研一?!?/br> “好年輕啊,你是跳級嗎?” 向辭熙輕輕“嗯”一聲,鼻尖忽然涌上一股清幽馥郁的花香,熟悉的香氣。 他眸色微頓,克制著目光,沒有望那邊看。 孫婉抬頭,望見傅清瑜,“咦”一聲,“熙熙,你要出門嗎?不吃晚飯啦?” 傅清瑜穿著霧靄藍寬松針織衫,下搭一條白色修身百褶裙,剛洗過的烏潤長發松散垂在腰臀,隨意拎著鉑金包,聞言,她含笑道:“是,你跟哥哥一起吃飯吧,我出去吃?!?/br> 孫婉叫向辭熙“哥哥”,傅清瑜也隨著她一起叫,并不是要占向辭熙的便宜,實在是她懶得想對向辭熙的稱呼。 傅清瑜獨自開車去咖啡館。 趙孟殊提前訂好包廂,由于路途遙遠,他還沒到,傅清瑜先點了一些點心填肚子,然后不緊不慢喝著果汁等他。 包廂很溫暖,沒有任何香薰的味道,只有淡淡的瓜果清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以后,怕是趙孟殊蒞臨的所有會所包廂,都不會有香薰味道了。 門自外側推開,先進來的是趙孟殊的新助理林亭,他恭敬撐著門,等后面的人抬步走進。 趙孟殊抬步進門,沒有穿正裝,身上帶一絲很淡的消毒水味,應該是去過醫院。 林亭走到傅清瑜近前,跟她問好,“傅總?!?/br> 傅清瑜起身,含笑,“林助?!?/br> 兩人沒有過多寒暄。 傅清瑜將目光放在一直沒說話的趙孟殊身上,他也在看她,目光清冷幽沉,沒有一絲狎玩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