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42節
“生理期提前了?”趙孟殊輕吻她側臉,耐心問。 “沒有?!备登彖さ溃骸澳憬裉旌攘司?,萬一我們今晚上有了寶寶,對寶寶身體不好?!?/br> 趙孟殊動作一頓,斂眸,漫不經心道:“我們不會有寶寶?!?/br> 傅清瑜面上的笑意斂得干干凈凈。 趙孟殊望著她,道:“太太,我做了結扎手術?!鳖D了下,他徐徐道:“如果你想生孩子,我再去做復通手術?!?/br> 傅清瑜垂眸,掩住眼底神色,勾起唇角笑了笑,“你早該告訴我的,我為了跟你有寶寶,做了好幾次檢查呢?!?/br> 她沒再說什么,直接將醒酒湯遞給他,剛剛的旖旎氣氛蕩然無存。 之后,傅清瑜便抬步到臥室去洗漱,獨留趙孟殊一個人在小客廳喝醒酒湯。 趙孟殊抬手揉了揉額心,深刻意識到傅清瑜是動了真怒,好在她沒有拒絕跟他同床共枕。 熄燈之后,同在一床,傅清瑜側過身體睡覺,趙孟殊望著她背影,溫和出聲道:“太太,我選擇結扎是因為前兩年,以我們的處境,并不適合生孩子,并沒有其他原因?!?/br> 傅清瑜輕“嗯”一聲,依舊沒有轉身,聲線輕柔,“我理解你的想法,天晚了,睡覺吧?!?/br> 趙孟殊伸手牽住她交疊在小腹的手,垂眸沉吟道:“熙熙,我知道我錯在哪里,以后無論什么事情都提前跟你商量,好嗎?” 傅清瑜氣息微頓。 三年以來,每次跟趙孟殊相處時,她都會嚴厲克制自己的私人情緒,她要永遠在趙孟殊面前維持著一副柔順馴服的形象。 她要對對他百依百順,甜言蜜語愛撒嬌。 這樣,才是趙孟殊心目中的合格的趙太太標準。 就如同此時此刻,她的正確做法是立刻回握住他的手,然后甜蜜蜜窩在他懷里,柔和說一句,“老公,我不在意?!?/br> 但她說不出來。 克制住心中涌動的慍怒已經用光她所有的力氣。 甚至,她弄不清自己生氣的緣由。 趙孟殊輕輕撫弄她耳垂,“熙熙,只要你出氣,你怎么對我都行?!鳖D了下,他又道:“當然,離婚除外?!?/br> 傅清瑜緩緩翻過身,直直望他,眼神清澈明潤,“那你出去,讓我靜一靜,等我消氣你再回來?!?/br> 即使在此刻,她的聲音也是輕柔的。 “好?!?/br> 趙孟殊笑起來,立刻起身下床。 幾秒鐘,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臥室。 傅清瑜微微斂眸,直起身,站在窗前。 月色籠罩下,清晰透出小院中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 趙孟殊不疾不徐走出別墅,站在月色籠罩的小院里。 靠近竹林的地方,放著一把松木躺椅,還記得上次他在這里看童話書,傅清瑜回去為他講故事。 他微微笑了笑,抬眼望著皎潔如勾的月亮,心底漸漸沉靜起來。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 宋筱竹的死不重要,恒山集團易主不重要,趙昀和讓人擺下的鴻門宴也不重要。 重要的從來只有眼前人,身邊人。 “咯吱”,是門開的聲音。 趙孟殊唇邊笑意深了些,轉身,望見他心底惦念最深的那個人。 她墨發輕攏,身上是一件白色緞面睡裙,外罩一件米白色開司米。 夜涼如水,她面頰白如雪,瞳仁烏黑,眼底的情緒他看不真切,聲線很淡,卻依舊那么動聽。 她狀似漫不經心道:“我原諒你了,回來睡覺吧?!?/br> 趙孟殊笑了笑,幾步走過去,輕摟住她,在她額間輕吻,“熙熙,你是真原諒我了,還是礙于形式不得不原諒我?” 傅清瑜輕輕回抱他,臉頰輕埋在他懷中,“真原諒你了?!?/br> “沒有原則性錯誤,還認認真真解釋了,沒有不原諒的道理?!?/br> “道理上該原諒,心情上呢?”趙孟殊輕撫她柔軟臉頰,“熙熙,不要勉強自己,我知道真實的你是怎么樣的,我也能接受那樣的你做我的太太?!?/br> 傅清瑜呼吸一靜,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趙孟殊同樣什么都沒問,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見她有些不自在,便隨意提了件事情轉移話題,“陸望秋要回平城述職,你們又可以敘舊了?!?/br> 傅清瑜所有思緒被打斷,瞳孔有一瞬緊縮,這一抹思緒被趙孟殊捕捉到,他勾唇笑了笑,借題發揮似的,“原來已經見過了?!?/br> 傅清瑜仰眸,已經做好全盤托出解釋的準備,趙孟殊卻沒有問,只是輕輕吻了吻她側臉,溫柔垂眸,“天晚了,我們回去睡覺?!彼龡l斯理提條件,“不許背對著我睡?!?/br> 這天晚上,傅清瑜依舊做了噩夢。 她回到十三年前的雨夜。 孫婉從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瘋狂在傅公館外敲門。 她小心翼翼避開保安,輕輕拉開大門,緊緊抱住孫婉,她身上冰冷而濕漉。 她貼在她耳邊說:“mama,我跟你走?!?/br> 孫婉重重點頭,眼神帶著孩子氣的懵懂,“好!” 終于可以一起離開,她心底那么充實而愉悅。 身前突然出現四位身穿黑衣的高大保鏢,宋筱竹憑空出現,冷冷凝望著她們。 渾身已經被雨水打濕,心底凍得瑟縮。 孫婉恐懼躲在她身后,手指小心翼翼揪住她衣擺。 “瘋子就該待在精神病院里,傅熙,你想一起被關進去嗎?” “我愿意!”她仰眸跟宋筱竹冰冷的目光對視,牙齒打顫,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緊緊攥住孫婉的手,想著死也要死在一起,卻有人強硬掰開她攥住孫婉的手,身上的氣息是融入雨夜的清冷,語氣慍怒,“傅清瑜,跟我回去!” 她被人緊緊扣在懷里,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被人薅住頭發強迫離開。 母親赤著腳,腳掌留下一串串的血印,血跡很快融入雨水中,消失于無痕。 那場雨,似乎一直沒有停過。 黑夜中,傅清瑜無聲睜開眼。 輕輕動了動身體,剛要起身,幽沉室內,耳邊傳來一道清潤聲音,“去看母親?” 傅清瑜呼吸微凝,猝然抬眸,“你醒了?” 趙孟殊指腹溫柔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被你淋濕了?!?/br> 傅清瑜:“……對不起,你換一下衣服,我去隔壁看看母親?!?/br> 趙孟殊抬手打開燈,暖融融的光線充盈凄冷孤寂的房間,他隨手拿起一本書看,懶散倚在靠枕上,“你去看母親,我在這兒等你?!彼а燮乘?,“不許夜不歸宿?!?/br> “……好?!彼龥]問他怎么不換衣服,或許他喜歡那種濕漉漉的感覺。 孫婉安靜睡在隔壁主臥。 她側臥著,身體像嬰兒一樣緊緊縮成一團。 在內間睡覺的護工聽見聲音,倉促起身,“傅總,出事了?” “沒有?!备登彖つ曋鴮O婉,語調溫柔,“我只是來看看母親,你接著回去睡?!?/br> “好?!弊o工輕輕松口氣,又輕手輕腳回到自己房間。 精神失常也有好處,孫婉已經完全忘掉當初那些痛苦和折磨,記憶中只保留那些美好的喜悅與甜蜜,她變得如同孩子般童稚嬌憨。 院長曾經隱晦問過傅清瑜,要不要幫孫婉找回記憶,傅清瑜直接拒絕。 那是怎么樣慘痛的記憶呢? 她不忍孫婉再受一次那樣的傷害。 傅清瑜對院長說:“失憶是在保護她,我會讓她永遠快快樂樂的,她不用再長大?!?/br> 為孫婉掖了掖被角,傅清瑜腳步輕緩出門,走廊里的燈亮起來,趙孟殊站在側臥門口,身姿頎長,眼眸深邃溫和看著她。 他向她走過來,沒有說什么,只是伸手牽住她的手,指尖溫熱。 傅清瑜猜測他已經知道一切。 他完全沒有表露,眼中亦沒有令她不適的憐憫和同情。 她感謝他不動聲色、平靜如水。 . 傅清晗先傅清姿一步知道宋筱竹出事的消息,他告知宋筱竹秘書和其他一切人脈,一定要對二小姐死死隱瞞住這個消息。 然后,他直接飛回國,處理后續一切事情。 回到宋筱竹生前住的別墅,別墅管家已經不告而別,宋筱竹出事時開得那輛車也被干凈處理掉。 傅清晗隱隱嗅到陰謀的味道。 他詢問別墅傭人,得知傅冕曾經來過別墅跟宋筱竹鬧得不愉快,而且,宋筱竹出事時,正好要去赴傅冕的約,去民政局跟他離婚。 而且,傅冕有前科不是嗎? 那天要不是他來得及時,宋筱竹便被傅冕逼死了,這次 ,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 傅冕找到專門調查機構去調查管家下落,然后他又細致問詢宋筱竹秘書,“這半年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要一一告訴我?!?/br> 他平靜抬起眼睛,眼底蘊藏深不見底的寒意,“從她如何察覺到傅冕私生子開始說?!?/br> 宋筱竹最為倚重的秘書顧桐一直都是傅清晗的人,她一人收兩份工資,卻從來只聽命于傅清晗一個人。 顧桐斂眸,溫順道:“是有人特意寄給宋總照片,是一張洞仙府別墅照片,是誰寄的我并不清楚,后來,那些人還寄給宋總傅冕的遺囑,遺囑表明,傅冕死后一切財產全歸他私生子所有,從那時起,宋總跟傅冕的關系便劍拔弩張了?!?/br> “真正撕破臉應該是宋老爺子出事,傅冕利益受損,對宋總動了殺心,之后的事情,您也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