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29節
她當時真是糊涂,直接把證據撕掉,還故作強勢, “你可以回去搶家產了, 我同意了!” 什么叫搶呢? 那本來就是他的。 后來他辭掉在哈佛的教職, 直接回國,不到兩年就全面接手京頤, 還娶了個無比厲害的老婆,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不再劍拔弩張,變為一種舒緩的平淡。 她知道,她的兒子不再期待她的愛了。 因為有人給他滿滿的愛,雖然很虛偽。 這次,又是管家親迎她,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兒子兒媳沒有裝無知,也下來迎接她,只是穿得不大體面。 趙孟殊還好,穿著家居服。 而傅清瑜,她瞧著,這位端雅沉靜著稱的趙太太只是在睡裙外面套一件風衣就急匆匆下樓了。 好在她天生麗質,穿得隨意也不掩風姿。 “母親?!眱扇艘黄鸶蛘泻?。 趙孟殊一如既往清雋疏冷,傅清瑜唇角彎著溫婉的笑,拿捏著趙家夫人的溫婉做派。 一眼,她望見兩人交握的手。 她兒子的手緊緊攥著身邊的女人。 陳敏靜心思微微酸澀,面上含笑,“不是說在倫敦嗎?你們是能瞬移還是怎么的,三小時就能橫跨大西洋?” 傅清瑜含笑不語,趙孟殊緩聲道:“母親,天黑風寒,還是先進去吧?!?/br> “嗯?!标惷綮o掃了一眼傅清瑜,倒沒在外面給她不痛快。 走進客廳,光線明亮,陳敏靜望著跟在趙孟殊身邊小媳婦一樣的傅清瑜,似笑非笑,“傅清瑜,至于這么怕我嗎?我又沒帶著桑榆一起來?!?/br> 傅清瑜當然不怕她,她只是身體不舒服,然后懶得搭理她。 陳敏靜來得急,她還沒清理身體便匆匆裹著風衣下樓,腿心酸軟得站不住,又吹了半小時冷風,不罵她就不錯了,哪里還能跟她演一出婆媳情深? 并且,她也懶得討好她。 在趙家討好趙孟殊是第一要義,其他都是云煙。 傅清瑜不吱聲,雙臂柔軟箍住趙孟殊腰身,臉頰在他手臂輕蹭,盈盈雙目望著他,眼底深意都是——老公,你說句話呀! 趙孟殊輕輕撫摸她柔軟長發,“這里用不著你了,去上樓休息?!?/br> 傅清瑜彎下唇,旁若無人抬步上樓。 陳敏靜氣得胸膛起伏,她都不用問那個婆媳經典問題了,照趙孟殊這個表現,她得提前學游泳! 傅清瑜一走,陳敏靜立刻發作,“她什么意思,好像我在欺負她一樣!” 趙孟殊垂眸抬手倒一杯助眠花茶給她,慢條斯理:“您在她耳邊提起桑榆,還不是欺負她?” 傅清瑜一走,似乎把趙孟殊的演技都帶走了,冷冷淡淡的模樣,哪還有剛剛的溫和? 陳敏靜:“我說得是實話,你難道不是因為她那張臉娶她的?” 趙孟殊勾了勾唇,“我要是真的那么在乎那張臉,直接娶謝有儀不是更好?普天之下,還有誰比謝有儀長得更像桑榆?” 陳敏靜:“……”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孟殊跟陳敏靜簡單聊幾句家常,便要抬步上樓,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南潯的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趙孟殊身形一頓,手掌突兀握住扶梯把手,他克制住從心底生出的慍怒,平靜道:“母親,他害過我兩次,我只還他一次,已經算我仁慈?!?/br> 陳敏靜又開始后悔,她不該懷疑他的。 “我只盼著你們兄友弟恭,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剛剛說得都是氣話……” 趙孟殊已經不想聽,抬步上樓,修長挺拔身形徐緩消失在樓梯上,他吝嗇給她一個回眸。 陳敏靜抖著手給傅清瑜發消息,[他不高興了,你看著辦。] 硬邦邦的語氣,也沒鋪墊情境條件,傅清瑜卻一眼猜到陳敏靜想表達什么。 趙南潯是陳敏靜的心肝肝,想必是因為趙南潯的死給趙孟殊不痛快了。 傅清瑜跟這位婆婆非常不熟,只簡單應下,而后立刻將手機丟在柜子上,關燈睡覺。 趙孟殊進來的前一秒,燈光悠悠關上。 望著一室昏暗,他勾了勾唇,“故意的?” 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傅清瑜從他清冷聲線中猜測出他心情不好,但她懶得哄。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做什么非要當解語花? 當暖床丫鬟便罷了,還得做心理疏導師,他又沒有給她發兩份工資。 “沒有,就是困了?!?/br> 趙孟殊抬手掩上門,沒說什么,走到浴室洗漱。 磨砂玻璃門隔絕所有的水聲,室內安靜靜謐,傅清瑜闔著眼睛,慢慢想著對付傅冕的計劃,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被灼熱急切的吻弄醒。 骨節分明的手掐住下頜深吻,另一只手已經伸進絨被,將她剛剛換好的睡裙揉皺。 傅清瑜環住他脖頸,承受著他的吻,也不發飆,只是柔和道:“還是不要了,我有點疼?!标惷綮o來之前,已經弄了好幾次了。 趙孟殊輕吻她的唇,溫柔撥開她鬢邊長發,“不碰你?!?/br> 傅清瑜掩唇,烏眸水潤,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了,睡覺嗎?” 趙孟殊撥弄她的長發,漫不經心問:“你好像一點不關心我為什么不高興,是因為不在意嗎?” 他垂下眼眸,審視又深冷看著她。 傅清瑜很平靜回,“我以為我沒有關心你的資格?!?/br> 剛結婚的時候,不是沒有關心過他,好歹要裝出一個賢妻模樣,但趙孟殊一句冷冷淡淡的“這似乎不是你該問的話”便把她所有的關切打回去了。 從那之后,她再也不付出多余的關心——有利可圖時除外。 趙孟殊頓了下,“太太,你是在翻舊賬嗎?” 傅清瑜淡淡道:“您多想,我認清自己的位置,我沒有資格翻舊賬?!?/br> 她連跟他吵架的權力都沒有,哪里來得翻舊賬? 說完這句話,傅清瑜后知后覺自己過于大膽,竟然把部分心里話說出來。 心底后怕,手指應激似的抓住男人的胳膊,趙孟殊垂眸,“又在干什么?” 傅清瑜慢慢收回手,“怕你讓我滾出趙公館,畢竟,趙公館房產證上沒有我的名?!?/br> “明天就把你的名加上?!边@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趙孟殊云淡風輕便拍板。 說完房子的事,他又望著她,“太太,你坐起來?!?/br> 傅清瑜支起身體坐起來,不等他說下一句話,便傾身抱住他。 趙孟殊微笑,“怎么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 傅清瑜:“小時候,我覺得怕的時候就喜歡讓人抱抱我,你應該也一樣?!?/br> 他垂眸,意味深長,“你覺得我該怕什么?” 傅清瑜仰眸,直視他的眼,“人心?!?/br> 她緩口氣,徐徐道:“我知道你在生氣什么,你氣自己母親不信任你覺得你會對大哥下手,也傷心她偏心到這種程度,她得了感冒你便拋了工作急匆匆到瑞士看她,但你出車禍消息滿天飛的時候她連問都沒問一句,反而覺得你是害大哥的兇手?!?/br> “老公,不是我不想安慰你,實在是沒那個資格,你們之間的感情比我深得多,你們對彼此的感情都遠遠勝過對我的感情,我哪里敢在你們的矛盾上指手畫腳呢?” “我若是說母親不好,你會覺得我不孝不敬,但我要是夸母親,豈不是在扎你的心,我能怎么辦呢?” 趙孟殊慢條斯理摩挲她背脊上纖瘦的蝴蝶骨,“太太,不是挺會說?”他望她,脊背微塌,纖細手臂繃直,吃力撐著,“你這樣俯著身體不難受嗎?坐上來?!?/br> 傅清瑜頗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他腿上。 趙孟殊扣住她脖頸,低下臉,慢慢親著她的臉頰,而后向下,“太太分析得很對?!?/br> “不是說—” 趙孟殊伸手掩住她的唇,眼神幽邃,“不會碰你?!?/br> 傅清瑜閉上眼睛,克制住喘息的欲望,纖細手指抓住身下的絲綢床單,揉到褶皺。 修長如玉的手揭開女人薄紗似的裙擺,慢慢吻上去。 “也不會弄疼你?!?/br> 只是取悅你而已。 . 第二天早上,陳敏靜早早起來。 樓下餐廳只有趙孟殊一人,他正慢條斯理看報紙,眉眼清雋舒緩,看樣子傅清瑜把他哄得不錯。 趙孟殊放下報紙,抬眸,語調溫淡,“大廚中餐做得好,并不擅長做西餐,母親如果要在趙公館長住,我再聘請幾位善于做西餐的大廚?!?/br> 他溫和以待,便意味著昨天的事情已經翻篇,不再跟她生氣。 陳敏靜心底卻不是滋味,她寧愿他跟她通通快快吵一遍,什么委屈什么誤會都直接說出來,省得面面相對,滿是隔閡。 她拉開椅子,“你在國外生活慣了,自己家的廚子竟然不會做西餐,這是傅清瑜對你不上心?!?/br> 趙孟殊垂下眼,慢悠悠攪拌著一碗荷葉蓮子粥,“母親,我的意思是給您找一個離開趙公館的借口,譬如飯菜不合口,并不是趙公館的廚子真的不好?!?/br> 陳敏靜臉色冷下來,“我才剛來,你就要我走?趙孟殊,你就這么厭惡我?我是你的母親!” 她倔強抬著下頜,臉色蒼白,眼中的淚意泫然欲滴。 她一貫是這樣的,從不講理,只是沒緣由發泄自己的怒氣。 二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只是他不是趙昀和,不會喜歡這樣的嬌蠻的脾氣。 趙孟殊扔下湯匙,偏過臉,側臉冷清。 傅清瑜剛下樓,就望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她還沒經歷過。 只好匆匆下樓,輕柔挽住陳敏靜的手臂,她輕聲細語,“母親,您知道嗎?在大哥出事之前,孟殊也出國一次車禍,幕后策劃者便是大哥和榮伯康,現在,榮伯康為了替大哥頂罪已經進監獄了,大哥出事的時候,孟殊的傷還沒好全,怎么會策劃大哥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