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5節
但總有人要找茬。 找茬的是趙南潯座下的第一狗腿,他似笑非笑道:“楊總雖然處處以集團大局為念講述收購恒山醫療的恰當理由,但在座的誰不知道,恒山醫療是傅總的生父持有的產業,傅總小小年紀被趕出家門,跟生父的矛盾鬧得沸沸揚揚,心底必定仇恨生父,過了十幾年,傅總終于有能力對付生父,所以想出這么個收購人家的公司的主意?!?/br> 他笑瞇瞇道:“我看,傅總真心為集團是假,為報私仇是真!” 傅清瑜的真實身世知道的人很少,就連傅冕本人都不知道他早年間趕出家門的大女兒現在做了趙家太太,這位發聲的黃總之所以知道,應該是趙南潯透露給他的。 她只是神色溫和聽著,不驚不惱,聽完他的話,側眸柔和跟楊回舟道:“我記得,黃總跟宋家是聯姻吧?!?/br> 楊回舟笑著道:“是的,黃總的太太跟恒山醫療傅總的太太的堂姐是一母同胞,不嚴格論,黃總確實跟傅總有連襟關系?!?/br> 狗腿子黃總的表情一時有些陰沉,“哪門子連襟,我們家跟傅家從來沒有來往過,我是以集團大局為念,楊總還是不要東拉西扯!” 傅清瑜支起下頜,輕笑道:“黃總,我覺得您說得很對,這平城里的人際關系錯綜復雜,不只你我跟恒山的傅家有關系,咱們在座的就沒幾個能跟傅家徹底撇清關系的,就為了證明一個清清白白,難道連生意也不做了嗎?” 她笑起來,慢條斯理道:“做生意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喊口號,更不是為了清白,至于是收購還是投資,當然是選擇最賺錢的方式?!?/br>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點屏幕,她溫和道:“剛剛楊總已經對比分析了收購和投資的回報率,在座的只要是眼睛沒瞎都能看出哪種更賺錢,難道就因為一點點私人關系,所以我們就要放棄這么大的利益嗎?” 黃總一時半會反駁不了她,眼神求助趙南潯,趙南潯剛要開口,傅清瑜笑盈盈打斷他,“趙董事,我知道我跟傅家有仇怨,所以我也不打算親自參與這項收購項目,我一向欽佩您的能力與您的清正,不如您親自選一個合適的人選參與收購?” 趙南潯嘴唇動了動,咽下剛剛要說的話,表情繃著,說一句,“可以?!?/br> 會議結束時,下起瓢潑大雨。 傅清瑜慢悠悠走在后面,楊回舟在她耳側輕輕匯報著消息,“黃總家里確實出現了點問題,他早早就收了傅家的禮,您不親自收購是非常正確的,保不準到時候他得拖您的后腿?!?/br> 傅清瑜輕輕點頭,“黃總做了這樣的好事可不能藏著掖著讓人家不知道,找個機會讓這件事大白于天下,但是——”她的目光清而冷穿過雨幕,含笑道:“不能讓別人知道,是咱們出手的?!?/br> 跟楊回舟說完話,郎思文撐著傘過來,雨聲太大,她聲音朦朦朧朧的,“傅總,趙董的車等著您呢?!?/br> 傅清瑜很清晰的聽見了,接過傘,“這么大的雨,你還是別開車了,坐我的車回去,第二天再讓司機去接你?!?/br> “好?!崩伤嘉妮p輕抱了抱傅清瑜,提醒,“你的生日快到了,滿平城都在等趙董送你的禮物呢,別讓她們看笑話?!?/br> 傅清瑜下頜抬了抬,“我從不會讓人看笑話?!?/br> 她撐起傘優雅走進雨幕,身形窈窕纖細,姿態極盡優雅。 趙孟殊的黑色勞斯萊斯停在大廈門口臺階下,將傘遞給司機,她推門上車。 車里是不同于車外的清涼舒爽,傅清瑜輕輕擦了擦脖頸與臉頰上的水,便安靜坐在車廂里,眼神沉靜看著窗外的雨幕。 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場大雨。 母親瘋瘋癲癲跑進傅家別墅,她沒有穿鞋,腳掌和膝蓋上都是血淋淋的,頭發亂糟糟,衣不蔽體。 她上前去抓母親的手,母親手腕上都是泛著青紅的針孔,手臂上是被人打出的青紫。 她剛想說什么,下一刻,母親便被傅家的傭人拖走,母親的膝蓋被鵝卵石磨破,淌了一地的血,不久便被雨水沖干凈。 從那之后,母親再沒有出現過。 “怎么不說話?”翻文件的聲音停了,傅清瑜聽見一道清冽而沉冷的聲音,她回神,意識到是趙孟殊在開口,她斂眸,并沒有回頭看他,溫柔道:“我以為你不喜歡聽我說話?!?/br> “早上的蟹粉酥,你也沒吃,不是嗎?” 傅清瑜抬起眼睛,直直盯著車窗,面無表情,語調卻很溫柔,一如既往的溫柔,“老公,我知道我不該奢求很多,我們本來就是無愛的婚姻,但我愛你,所以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好好過日子,我們可以一起慶生,一起吃早飯,一起做其他有意思的事情?!?/br> “我不強求你不必須愛我,但給我一個希望好嗎?讓我也知道,你是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的?!?/br> 夜色昏沉,路燈照耀車窗,即使有雨水沖刷,車里的另外一個人還是毫無阻礙看清車窗上的倒影,一張明艷精致的臉,只是與溫柔的聲音毫無關聯,因為她的神色冷淡漠然。 趙孟殊倒仔細想了想,并不能想明白今天發生什么讓她連演戲的力氣都沒有。 趙南潯不足以使她傷心到這個地步。 “快到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禮物?” 傅清瑜回眸,善解人意道:“老公,你已經工作很辛苦了,不用陪我慶生,我自己隨便買點東西慶生就好了?!?/br> 趙孟殊斂眸,從錢夾里抽出一張黑卡,“想買什么,自己刷?!?/br> “好,謝謝老公!”傅清瑜痛快把卡收下,并給郎思文發消息,“用趙孟殊的卡,刷座游艇,當做我的生日禮物?!?/br> 在她印象里,趙孟殊給桑榆的生日送過高珠、煙花秀還有高定禮服,但并沒有送過游艇,勉強,這個禮物也算獨一無二。 第5章 chapter005 在得知桑榆正式安頓在澳洲并被偷走護照后,謝有儀暫時松口氣,打算跟傅清瑜真刀真槍撕一場。 原本,傅清瑜沒有進趙家門之前,謝有儀是趙家當之無愧的女主人,并且她還是京頤集團董事局董事,風光至極。 不要說是傅清瑜,在那個時候,就連趙孟殊都得對她以禮相待,哪像現在,一個小小的內院仆婦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現在桑榆遠在澳洲,她的軟肋已經不在,她也得按住傅清瑜的軟肋好好折磨她一回,好好出一口惡氣! 下午,趁著晚飯時間,她叫來趙南潯來她院子里吃晚餐。 她遞給他一碗清燉老鴨湯,含笑道:“南潯,你應該還不知道,傅清瑜的母親是個瘋子吧?”她慢慢攪拌著清澈湯底,垂眸溫和道:“傅清瑜把她母親可看得緊,鮮少有人知道她母親住在哪個別墅里,也就是我還有點人脈,特意打聽出來的?!?/br> 趙南潯倒是冷靜,“母親,咱們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要越法律的紅線?!?/br> 謝有儀笑了笑,從容擦了擦嘴角,“當然,我只是想讓她著急而已,就像前幾天,她利用小榆讓我著急一樣?!?/br> 謝有儀剛跟趙南潯談完,夏嵐便把趙南潯往謝有儀院子去的消息告訴傅清瑜。 快要祭祖,這幾天傅清瑜都住在老宅。 “大少爺回去的時候一臉沉思,不像是只在那里簡單吃個飯的樣子,他倆指定沒憋好屁!可惜不知道她倆聊了什么?!彼d致勃勃提議,“要不然,我偷偷在她房間里按個針孔攝像頭?” 傅清瑜:“不要,我不做違法犯罪的事?!?/br> 夏嵐憂心忡忡,“那怎么辦呀?只有千里做賊,哪里有千里防賊的呀?!?/br> 傅清瑜指尖點了點檀木桌面,“我的軟肋就有那么幾個,排除一下就知道了?!?/br>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皮鞋踏過青石地磚的聲音,夏嵐眉目一變,“是先生回來了?!?/br> 傅清瑜嘆口氣,點頭,“先回去吧,這件事以后再說?!?/br> 今晚趙孟殊是在外應酬,傅清瑜沒有留他的晚飯,只是提前煮好醒酒湯。 他緩步進屋,長身鶴立,領帶略微松散,氣息間有微微酒氣,卻沒有脂粉氣。 除了心底念著桑榆,他的私生活倒干凈的過分。 傅清瑜走過去替他解領帶。 在他回來之前,傅清瑜便已經洗過澡了,烏潤長發柔順披散在纖細腰際,臉上不施粉黛,五官干凈明澈,身上是很淡的香氣,似花非花似果非果,帶一點清甜味道。 趙孟殊喉結無聲滾動,微微側臉,避開她的手,“我自己來?!?/br> 傅清瑜點下頭,這樣的疏離姿態她已經經歷上百回,現在已經能做得到面不改色接受了。 傅清瑜從廚房端了醒酒湯給他。 趙孟殊接過,一飲而盡,喉結鋒利而性感,傅清瑜倒不為美色所惑,垂著眼睛不怎么看他。 “怎么了?”趙孟殊放下碗,好整以暇等著太太的新戲開篇。 傅清瑜抬起眼睛,眼神明亮清澈。 趙孟殊偏頭看著她,意識到她只在他面前是純澈而柔順的,在別人面前,多是清冷而強勢。 她漂亮的眼睛里很自然涌上愧意,“老公,真是很對不起,我用你的錢給我買了一座游艇,我知道我很虛榮,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看我的笑話?!?/br> 趙孟殊淡淡一笑,“沒關系,你是我的太太,我們沒有簽婚前協議,我的一切財富都跟你共享,你用多少都沒關系?!?/br> “老公,你真好!”傅清瑜主動湊過來,親昵抱了抱他。 溫香軟玉在懷,趙孟殊輕輕垂眸,目光掠過她挺翹的鼻尖,和粉潤小巧的唇。 剛要主動攬住她,她卻直起身體,避開他的觸碰,仰起眼睛,說得真誠而飽含愧疚,“老公,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跟你親密接觸,以后我就不勉強你了?!?/br> 趙孟殊收起懸空的手,狀似漫不經心道:“怎么這么想?” 傅清瑜垂下頭,脖頸白皙修長,嗓音輕柔,“老公,愛一個人總是將心比心,一點不愿意勉強他的,以后,我絕不勉強你?!?/br> 說完,她站起身,勉強對他笑了笑,而后充滿留戀走出臥室。 趙孟殊輕蹙眉,意識到她這出戲碼不對。 他垂眸沉思片刻,撥電話給助理,“太太身體檢查結果不好?” 趙孟殊是知道傅清瑜今天去了醫院檢查,他知道她去檢查婦科,卻不知道具體檢查情況。 助理道:“太太身體很好,檢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br> “嗯?!?/br> 偏房里,傅清瑜也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今天婦科醫生給她說的話,“太太,要是檢查不孕不育的話,最好夫妻兩個一起過來,您的檢查結果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結婚兩年沒有孩子,或許是另一方的問題?!?/br> 結婚兩年,傅清瑜跟趙孟殊沒有做過任何避孕措施,她一直很想生一個孩子穩固她在趙家的地位,但沒有任何成效,這個月,她的例假又如期到訪,她有些灰心,例假結束后,她便去了婦科檢查,結果顯示她沒有任何問題,那唯一可能有問題的就是趙孟殊了。 傅清瑜忍不住揉額頭,他要是真沒生育能力,她這兩年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她想去父留子的計劃也直接泡湯! 主臥跟偏房之間隔著一間正廳,趙孟殊沒走幾步便到偏房門口,門沒有鎖,有昏暗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照亮外面的一片金絲牡丹紋地毯。 他輕輕敲門,而后便平靜等著傅清瑜開門。 三分鐘后,他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音,而后是柔和的走路聲。 下一刻,門開了。 傅清瑜依舊是不施粉黛的干凈模樣,只是頭發睡得亂糟糟的,她沒穿鞋,衣服卻裹得緊緊的,只露出半截皎白的脖頸。 “老公,怎么了?唔——” 趙孟殊伸臂抱起她,托起她坐在他堅實手臂上,等脊背貼在墻上時,傅清瑜才意識到他來干什么,她低下身,很有服務意識的,去解他的睡衣扣子。 清甜的呼吸縈繞鼻尖,她身上哪一處都是軟的。 趙孟殊眼神暗了暗,目光留戀在她柔軟粉潤的唇,手掌攏住她后頸,輕輕往下壓,剛要吻上,她卻倉惶的躲開,瞳孔微微放大。 輕輕吞咽,傅清瑜眼睛干凈而認真,說:“老公,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你不喜歡的事情我全都不會干!” 趙孟殊斂眸,意興闌珊,“哦,我知道了?!?/br> 他松開她,將她放下來,而后轉身要離開,手剛放到門把上,腰腹卻被人輕輕抱住,身后的人那么軟,嗓音更軟,“老公,既然來了,就別走了?!?/br> 第二天早上,趙孟殊第一個醒過來,身邊的人側著身體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