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一點了嗎？”

    夏小桃只是蹲在沙發旁，伸出一只手攬住被子，連同聞嶼一起輕輕攬住，因為沒有用力氣，聞嶼幾乎感覺不到，只是覺得被子變重了一點壓上來，但屬于夏小桃的香氣又很近，直直飄過來。

    “可能……還要再休息一下吧?！?/br>
    夏小桃蹲到腿發麻，聽到這句回答后索性直接坐在地毯上，把頭也靠了過去，埋在聞嶼胸前堆起的柔軟被子里，但仍然倔強地背對著他。

    聞嶼朝外側躺著，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夏小桃的后腦勺，她似乎是找到了讓自己舒服的方式，把聞嶼和柔軟的羽絨被當成了枕頭，靜靜靠著，等待他的狀況好轉。

    “那你再睡一下吧，不用管我?！?/br>
    夏小桃語氣淡淡的，聞嶼聽到后又開始多想了。

    物極必反，是不是他總是說自己很可憐，讓她感覺到厭煩了？

    但是聞嶼也沒有什么其他辦法，他做不出讓夏小桃不情愿或不開心的強硬舉動，也沒辦法口是心非說很多難聽的話來反向引起她的注意，加上夏小桃本就有意在避開自己——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幾乎所有接近夏小桃的路都被堵死，只剩這一條，他能怎么辦。

    “夏小桃，”他像是求助一樣開口，“你討厭我嗎？還是已經煩我了？”

    夏小桃比聞嶼更快重新找回睡意。

    主要是聞嶼暖烘烘的，在溫度設置的有些低的空調房里意外舒適，被羽絨被包裹著的聞嶼抱起來又很軟乎，臉靠過去的姿勢過于舒適，她都已經快合上雙眼，又被聞嶼的詢問叫醒。

    她迷迷糊糊回應，“沒有啊，你好好休息吧，睡一下也好?！?/br>
    “哦?！?/br>
    夏小桃重新閉上眼睛，結果聞嶼再次開口，“夏小桃，你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我？”

    “……”

    “夏小桃，你……”

    “你要不要好好睡覺了！”

    夏小桃實在是忍受不了背后聞嶼一直在絮絮叨叨，讓她的瞌睡來了又走，走了又回，像高中上課時很想睡又不敢睡還會被講臺上的動靜驚醒一樣，攪得她很煩，忍不住有些生氣地小聲教訓道，“你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總是來問我?！?/br>
    “我本來就是因為回國工作才機緣巧合認識你，沒有什么‘裝作’，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吃藥的原因，把一些對別人的期望加在我的身上?！?/br>
    “如果不是因為你……你人很好，我管你手抖還是暈倒，所以其他的話不要再問了，也不要再想，好好休息，聽到了嗎？”

    問到最后，她有點不放心，覺得自己可能是沾染了起床氣導致態度有些差，又怕這些話太重讓聞嶼的“病情”加劇，于是回過頭想看看他的表情，結果一回頭就看到正好撐起身的聞嶼。

    “唔……”

    她略顯干燥的下唇被含住，又迅速退開，夏小桃呆坐在地上，后知后覺抬眼看著聞嶼，他一副有些失落和傷心的表情，還要繼續親過來，嘴里還念念著，“為什么你現在只會對我說這種話了?！?/br>
    “之前集訓的時候還主動和我表白的，現在就這樣對我?！?/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自己睡吧，我也要睡回籠覺了?！?/br>
    夏小桃努力維持表情，直覺告訴她得遠離聞嶼，于是她也這樣做了，手掌往后一撐就站了起來，往床邊走去，結果第一步還沒落地就被身后人拉著手腕帶倒在沙發上。

    聞嶼就這樣撐在她身上，默默盯著她，也不說話。

    “我看你說你身體不舒服是騙人的?！?/br>
    夏小桃對于和聞嶼之前來回的拉扯有些厭倦，好像前一夜醉酒的疲憊加倍返還到了此時她的身上，她有些自暴自棄地說，“聞嶼，我真的不喜歡這樣，哪怕你要追喜歡的女孩，這樣也完全是扣分舉動吧?！?/br>
    夏小桃的說話之中好像還在嘆氣，每一個字的語調都是微微向下，又變成千斤重的石頭砸在聞嶼的心上，他也不想每次向夏小桃求證時只能得到這些冷漠到刺人的回應，他又沒有做錯什么，他只是很想，很想很想夏小桃回到他身邊而已。

    明明昨天晚上兩個人靠得那么近，現在又變得劍拔弩張，因為昨晚而欣喜或者說幸福的只有自己而已嗎？

    如果夏小桃像過去的五年一樣一點音訊都沒有，聞嶼可能還可以長久地、“正?！钡厣钕氯?，但是她就那樣出現了，各種現象、“巧合”、還有小習慣，都指向她就是那個夏小桃。

    他還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能用過去五年那樣波瀾不驚的態度去面對未來可能有夏小桃的每一天。

    每次感覺和夏小桃靠近一點點之后，想要提起從前時又會被推到很遠，再繼續說下去她就會不開心，自己也會因為她不開心而失落。

    雖然分開的時間比在一起的時間久那么多，但是他也想用之前很開心的回憶讓夏小桃多喜歡自己一點。

    兩個人在那么好的年紀，在那么奇妙的緣分之下談了一場雖然很平淡但是幸福的戀愛，這樣對聞嶼來說很珍貴的回憶現在卻要被全盤否定。

    夏小桃和聞嶼沉默地對視著，兩人都倔強地沒有挪開，就這樣直戳戳盯著對方。

    她看到聞嶼的眼眶中逐漸變得濕潤，眼神也開始往旁邊飄，嘴角塌下來，好像真的被自己的話弄得很傷心。

    她的心也像被揉皺的白紙一樣，就算再次展平也已經變得皺皺巴巴，不知道第多少次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應該這樣。

    但是陡然斷掉的關系，又怎么能用一句話輕飄飄揭過。

    看到聞嶼充滿依戀和懷念的表情，意識到自己也想要靠近的時候，夏小桃便會馬上想起的那場車禍，還有面對系統的提問窩囊地沉默著的自己。

    只是因為系統下發的任務救了聞嶼，動機不純，自私自利，卻讓聞嶼以這樣糟糕的狀態度過了整整五年。

    她覺得聞嶼在這段關系中付出了很多，犧牲了很多，自己才是獲利的那方，現在更是沒有資格用曾經的關系綁架他，更何況系統還在斷鏈前警告過她，為了他的安全，盡量不要接觸。

    夏小桃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又看向聞嶼，聞嶼已經開始默默地流眼淚，他哭起來是面無表情的，夏小桃第一次見。

    因為姿勢的關系，他的眼淚直接滴在了夏小桃的臉上，又從夏小桃的臉頰往下滑倒鬢角，看上去像是夏小桃在哭一樣。

    “……怎么哭了?！?/br>
    她心虛地伸出手抹聞嶼的眼角，又摸摸他的頭頂，尷尬地解釋說，“對不起啊，我剛剛態度太不好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的?！?/br>
    聞嶼沒有回復她，還是盯著她流淚，因為眼神迷蒙而顯得有些空洞，讓夏小桃更加慌亂，她只能張開雙臂，微微用了點力氣，讓他松開撐住沙發的雙臂，把他抱在自己懷里。

    “好嘛，再忍一下，等會提前去公司吃藥了可能會好一些，現在再抱一下吧，沒事的?！?/br>
    “……對不起?！?/br>
    聞嶼哽咽著在她耳邊說，流出的眼淚讓夏小桃感覺自己耳邊的頭發、沙發都變得濕潤。

    反而是聞嶼說對不起，明明錯的都是她。

    夏小桃心里更加酸澀。

    該說對不起的明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