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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飛鳥在線閱讀 - 飛鳥 第33節

飛鳥 第33節

    “……”

    神經病。

    她笑不出來了,回去一路都跟他掰扯雞蛋的享用權,他爭得不亦樂乎,算盤打得十里地都聽得見,說你不然求求我,我偶爾貢獻下我的電飯煲,騎著車黎也就沒忍住給他鎖喉,倆人差點兒真墜田里去。

    下午兩三點,整座小鎮都陷入懶懨的困乏,太陽烤得臉發燙,他們都在笑,臉燙到手,渾身都是熱的,路過的人都會駐足遠望來一眼,不待琢磨明白這倆稀奇人兒,就被他們當作襲過的狂風一起棄之度外。

    她抓著他腰兩側,不知不覺手心發燙,顛簸時,她身子會傾壓,觸碰到他同樣灼熱的脊背??斓降哪且怀搪?,就沒人說話了,風是輕的,人也是輕的,錯覺還是什么,黎也總覺得前面這人有意無意地往前挪出倆人的間距,她也不知所以,把背挺得僵直。

    去時沒覺得多么長,回來就仿佛怎么也走不完,漫長的景換來換去都一個樣。進入街區,車子就沒那么快,黎也可算能不再抓著他。

    她剛不知自己這口氣緣何松了,摩托就在靠近旅店時半道上來了個急剎,黎也驚地又一把拽住他衣角,沒出聲問他原因,先看見了后視鏡里他朝著一方漸而陰冷的面色。

    這兩排都是尚在營業的商鋪,距離在十多米左右,旅店從外鎖緊了門,燦陽照得“住宿”紅貼反光發亮。一個妝面淡雅著衣質而不俚的女人在門前踱步,撥弄幾下門鎖無果,站在門邊左右張望街道,與十米之外那輛摩托上的男生四目相對,明顯瑟縮了一下。

    黎也遠遠看清了。

    是陳蘭靜。

    不久前未曾得到回應的疑問在眼下重演,黎也搬來小旅店后,陳蘭靜沒有過哪怕一次到這來看望她,相關的事也不多談,她早知道陳蘭靜面對靳邵時靡所底止的憎恨與心怯,如今是到了對視就趨前退后的地步。

    即便如此,在黎也意識不對后翻下車,陳蘭靜仍舊跼蹐著兩手握緊皮包長帶,拔腿快步停在這輛摩托車前。

    靳邵也把車暫時架停在這半道,人沒下來,兜里掏出根煙時,黎也都傻了,猜他是什么時候順走了黃銳的,還連著火機。

    “你爸呢?”她說話像打了個寒顫,懼怯里硬凹的堅定,又像是才看見了黎也,駭怪地叫她。

    可能還想問很多,比方為什么跟靳邵走在一起,但沒機會,靳邵好笑地扯下嘴角,低頭點煙邊冷聲回她:“現在有膽來找我?”

    女人攥著皮包帶的指骨發白,似乎克制著讓自己不后退,過會兒想起什么,聚了一股氣兒逼視他,“你敢動我,我就送你去坐牢!你現在能坐牢了吧?”去看黎也,想拉住她,但看了看靳邵,沒出手,憤怒轉成了深憂:“小也,你怎么跟他……他欺負你了?他是不是欺負你?”

    “沒有?!崩枰膊恢魇裁磻B度,沒有表情,更沒有多問。

    靳邵看著陳蘭靜,不為所動地吸了口煙,咧嘴陰森森地笑了一聲,“現在作這副嘴臉,好笑不好笑?擔心我欺負你小外甥女,當初怎么就不好好捧懷里護著呢,人也是你親手送來的,哦不對,是趕出來的?!?/br>
    第37章

    黎也從不會在陳蘭靜面前抱怨什么, 好也行,壞也罷,她情緒不高, 也都憋心里, 在陳蘭靜這兒, 她就是個聽話懂事, 屁事兒還少的外甥女, 但自己也算盡到了基本義務。

    他憑什么說?他有什么資格說?

    話戳到痛處, 陳蘭靜臉色鐵青,儼然被逼得惱怒:“放他媽個屁!你平常也這么哄小也的?禍害我女兒不算, 連著我外甥女也不放過?!”

    這么聽著,她并不真的為了黎也而“討伐”, 她是恨,什么臟詞兒都往靳邵身上疊,也不怕了,恨不得用唾沫就把他淹死。

    靳邵卻還保持著那抹冷笑,握著歪斜的車把托正,煙剩半截,夾在指間,對準陳蘭靜,她迅即閉聲,大驚失色地扯住跟在旁邊的黎也。

    單指彈出煙頭, 火星子朝著她剛剛躲開的原位飛濺, 她心驚rou跳, 黎也的右臂被她抓得疼。

    “把你的狗爪子拿開?!?/br>
    靳邵眼斜過來, 啞澀的嗓音戾氣深重,嚇得陳蘭靜更不敢松手, 他就先觀察黎也的臉色,她并無太明顯的反應,不奇怪,不懷疑,無聲地看著他。

    眼神漸漸變了,裝進去什么,又滲出來什么,像脫澀的柿子,伴有刺激氣味,從她的眼眶,鉆進他的瞳孔。對此,她作出唯一的舉動,是慰撫地輕搭住了陳蘭靜的手。

    靳邵笑容陰冷,嗤一聲,“啪”地打上了腳撐,要走,陳蘭靜又喊住他:“你爸在哪兒!那個死東西,管不住襠的死東西!給老娘沾一身病就想跑?!”

    “???”他將笑咧得陰測測回頭,“我合計他也沒強你吧,自己守不住婦道在外邊兒找人發情,賴誰?”

    黎也猛地征住,她看陳蘭靜,陳蘭靜卻有意躲閃,但言語上已經不管不顧了,她不受控地流淚,嗓聲高亢憤憤,她恨死了這對父子,兒子惡心,父親更惡心!在一起到現在她討了多少好?還遠不及他砸給那些sao浪賤的!呸!脫褲子就發情的狗!

    她崩潰地吶喊,那個畜生都不知道瞞著她上了多少個,可是她都不在意,他有錢,能給錢,無所謂,他媽個爛東西敢把外邊兒沾的病染給她,轉頭就找不著人!憑什么說她?他才是神經??!他們父子都是神經??!她是瞎了眼,蒙了腦子!

    陳蘭靜哭得面紅頸赤,不堪一擊都身子脆弱地一抽一抽,像將散架的老機器,發出咽氣前的茍延殘喘。黎也搭著她的手也隨身體僵硬了,呼吸一會兒慢一會兒快,再滿臉懵地看向靳邵,陳蘭靜哭得越厲害,他就笑得越大聲,拍著摩托車頭快意至極。

    是笑他們狼狽為jian,笑她報應臨頭,再啐上句活該,平時不顯于色的陰暗面原形畢露。

    瘋了。

    都瘋了。

    她節節敗退,一步,兩步,精神層面土崩瓦解,完全喪失了梳理事件的能力。

    從何時開始,又何時結束,她想靳邵走前看了她一眼,陰凄的一眼,發動摩托帶著洶涌的躁郁,最快碼速從這兒沖走,他沒有回旅店,沿著逶迤的天崗街路甩下飄渺虛無的背影。

    陳蘭靜痛心入骨地抓著她的手,說的什么?也記不清,太多了,求她不要說出去,往肚子里咽,再是幫幫舅媽,找那個畜生要錢,她要治病,要吃藥……就是沒提到一句:你回來住吧。

    黎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這里待下去了,照這么說,陳蘭靜和靳勇的關系基本破裂,那她呢?她多希望那時候被拽住,是被告知回去,那里沒有什么靳叔叔,有的只是一個爛人父親和被逼瘋的兒子。

    她住在這里,名不正言不順。

    陳蘭靜說她會繳費,她真的有繳嗎?黎也不知道,她沒說過,沒再提過,萬幸是黎也也沒被靳邵或者靳勇找上過。

    她有鑰匙,大門的,客房的,靳邵都給她配好,但這里也變得不踏實,她渾渾噩噩地上樓,進房,臉色比跑完三千米后還要蒼白、無力,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和那晚醉酒回來一般無二,但她沒哭,她清醒著,又在混沌里睡去,環腿枕在膝上。

    夢也是澀的,粗糲難咽的一把沙。

    她想到分開前靳邵那個陰寒的眼神,想到黃銳今天興起叫住她講的那許多。按理說那些事她不該知道,黃叔當她是自己人,說小邵身邊的好朋友都多少知道的,他也總不會帶外人來家里吃飯。

    黃銳自嘲是年紀越大,越發地容易觸景生情,十幾年前的事兒,埋在人心底至今記憶猶新。那會兒自己才剛調來桐城鎮任職,還未成家,在街里租房,當個小警察,上下班規律,靳邵這孩子,是總在路邊碰見的,那時候才剛上小學吧,寡言自閉,總是一個人玩,坐在板凳上,腳底磨小石子,抱著腿看萬里無云,他的小世界里安靜又孤獨。

    黃銳總耐不住好奇,去跟他說說話,逗逗嘴,后來會帶點小零食、小玩具,孩子單純好哄,你掏一點兒好,他就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你,但他太小了,他什么都沒有,能給出的只有積累幾月卻仍舊綿薄的零花錢。

    當時黎也聽得出了好一會兒神,笑:“他那時候這么乖?”

    “是啊,那個年紀都是頑皮蛋,他最乖了?!秉S銳也笑,笑著笑著,眼皮下泛了層酸,“一直都乖?!?/br>
    小少年可倔,黃銳每次都是笑吟吟地收下,又悄摸摸地塞回他的小兜里。

    倆人很快混熟,黃銳也慢慢發現不對,炎熱夏季里,這孩子總穿一身長袖長褲,小小身體捂得嚴嚴實實,拉開一看才知道,新傷舊傷、青紫紅塊都密集地綻開在幼小瘦弱的皮rou上。

    黃銳一氣之下拉著靳邵上門要說法。

    那年到處都是荒涼破敗的老房子,街區鋪面房普遍又臟又舊,靳邵他們家新起的兩層自建房領異標新,那會兒還不做旅店,錢只夠裝修一層,二層是毛胚房。

    到家門口,他mama張明珠一見就驚恐地把他拉走,指著那么乖巧聽話的孩子說他頑皮才被打,家里教育孩子而已,僅此而已。

    明眼人哪能瞧不出話里幾分真幾分假,他到底是外人,多嘴不得。

    直到一通報警電話,把他和他mama送來,母子倆被打得鼻青眼腫,不成樣子。打人者是其父親靳勇,當晚回家喝了點酒,和張明珠大吵一架,失控之下動手毆打,孩子上前阻攔,一并被痛毆,撐著力氣跑去找鄰居報的警。

    警局里一見到黃銳,他就發了瘋般沖出母親的懷抱,臉紅筋漲地跪在地上慟哭,那么羸瘦孤弱的孩子觳觫地叫喊著爸爸要殺掉mama,像抓住救命稻草,低三下四地懇求他們把父親送進監牢,他用最惡毒的詛咒期望那個男人去死,怯弱的母親卻窩在椅子里泣不成聲,她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肯說,孩子人微言輕,自是不當數的。

    而罪魁禍首的父親也在另一邊一口咬定喝了酒,情緒激動,倆人是經過口角沖突才動的手。

    見怪不怪的同事就只告訴黃銳,這種事兒在鎮里多了去了,年年都有,年年如此,案子自然而然就以家庭糾紛處理。

    黃銳想追查無果,甚至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在街邊看見那個小身影,擔心他被禁足,被二次傷害,黃銳企圖登門造訪,結果是被靳勇攆出來,打著“我兒子還輪不到外人來管”的名號,黃銳沒機會再見到靳邵。

    但這事兒在他心里是道坎,他沒放棄利用職權多方打聽,了解這個一家三口的情況。

    張明珠是外鄉鎮出身,是當地不多得的大學生,姑娘水靈,臉蛋漂亮,清純掛,干體面工作,當年主流介紹相親,不說多少媒人相繼上門,每年哪家做酒吃席,有張明珠的地方,都要問句:姑娘幾歲?姑娘嫁了嗎?

    父母也沒少在媒人從四鄉征集來的適齡男里揀選,架不住最后還是張明珠從外邊兒領回來一個戀愛兩年的對象。

    那時還在修車廠當技工的靳勇是不叫人滿意的,但沒法子,那年頭看對眼兒就是一段兒情,靳勇忠厚老實,樣貌不出眾,但會疼人,心也細,張明珠務實,不看外在,瞧內里,家中倆夫妻也就不拆鴛鴦。

    沒多久,銜橛之變,倆夫妻上街賣農產被車給撞了,送醫院沒救回來。張明珠是獨女,此后拿到了一筆數額不小的賠償金,也適逢其會地迎來老房子的拆遷款。

    經此變故,靳勇快馬加鞭地回家置辦好紅磚瓦房,要把張明珠帶回鎮結婚,倆人也正是伉儷情深時,家中幾畝田分給幾個叔嬸,張明珠帶著兩筆錢就跟著靳勇遠走他鄉。

    臨街房是在婚后第一年就起建的,她搭全款,只叫靳勇湊點兒裝修費,在房本上添個名兒,打算以后用這做點小生意。

    無奈小生意沒來得及謀劃,靳勇先變了性子。張明珠身子骨弱,婚后第三年才幸得一胎,是福,亦是禍,他開始對她視如敝屣,孕晚期的水腫、尿頻、便秘、妊辰紋、恥骨疼……她的一切痛苦在他眼里都是麻煩,是無病呻吟,他只會嫌她身材走樣、形貌邋遢。

    幾月不開葷,他就在外邊找各種各樣的女人,存來給房子裝修、撫養孩子的錢被他偷拿去賭去嫖,家中一應事務不理不睬,修車廠的工作也渾水摸魚,只管過自己的瀟灑日子。

    男人的本性渾然在粗茶淡飯的平凡日子里顯露無遺,張明珠萬念俱灰,認了自己識人不清,他們頻繁地吵架、爭執,靳勇性情大變,會恐嚇、動手,把張明珠關在家里。

    在他們第一個孩子降生前,家庭就已分崩離析,甚而最后,張明珠懷孕七月就被打得早產,去了大半條命保住了孩子。

    有了孩子,等同于有了軟肋,她再多的厭恨、郁怒,都咽刀子一樣往心里咽。她也曾在夜里嗚咽,崩潰地活不下去,吃藥、割腕,她都試過,可孩子還要養,日子還要過,她常是抱著小小的靳邵泣涕如雨,她有時也怨恨他,怨恨這個將自己禁錮在精神牢獄里的孩子。

    孩子卻什么也不懂,他只能莫知所措地擦去母親的眼淚,試圖笑一笑,再夸一夸她:“mama,你今天煮的排骨湯特別好喝?!?/br>
    他越想讓她高興,她就越加的痛苦。

    靳勇從未停止給她施加痛苦,他們近十年來爭吵不斷,早已走到相看兩厭。

    等靳邵大一點,上小學,張明珠就去做廠工,吃住都在廠里,只在周六末回到那個窒息的家中去,漸漸地,靳勇不再催促,當她死在外邊,她回來的次數也愈來愈少。

    而靳邵,他需要日復一日地蜷縮起來忍受喜怒無常的父親,身上時常有傷,不允許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人變得沉悶屏聲,不與同齡孩子玩樂,習慣搬一把小板凳乖巧坐在家門口,等著什么,盼著什么。

    張明珠走后,靳勇在外找女人就不遮掩,偶爾還會領到家里來,女人往往傲睨得志,兇惡地嚇唬悶聲不響的孩子:“別跟你家那個瘋婆子打報告,不然下次我就拿針來縫你的嘴!”

    變故也如期而至,那天還是靳邵的生日,張明珠冒著大雨從廠里趕回來,迎接自己的不是喜悅,而是跟自己的丈夫滾上床的陌生女人。

    帶回的小蛋糕被摔得稀巴爛,靳邵就蹲在地上,小手一點點扒堆起奶油,背后掀起腥風血雨,張明珠破口怒罵jian夫yin.婦,當著孩子的面不知廉恥!女人火大地將張明珠扇倒在地,靳勇也徹底被惹怒,情婦和丈夫,他們一齊毆辱一個手無寸鐵、淋著大雨趕回來只為給孩子慶生的母親。

    第38章

    那是黃銳再一次在警局里見到這一家人, 這回是鄰居聽到動靜后報警,那個孩子呢?孩子沒能跑出去,為了護著他媽, 也被打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 母子倆當晚都被送去了鎮上的衛生院。

    黃銳去看望倆人, 那也是第二次, 靳邵腦袋和手上都綁著繃帶, 小小一只就那么撲通地跪在黃銳面前, 靠雙膝前進去抱住大人的腿,潸潸地求他, 求他把他的mama送走。

    當時房間里兩個人都愣住了。張明珠不是沒想過走,她一直在籌謀, 她偷偷攢錢,想有朝一日離開這里,離開那個惡心的男人,可想到靳邵,想到這棟房子,她又被絆住腳——哪怕家丑鬧到街坊四鄰,大家見了也都個個成了和事佬,本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地勸說,日子總是這么過的, 大家都是這么過的。

    她不停地鼓足勇氣又偃旗息鼓。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被靳邵撞破過, 垃圾桶里買了卻又撕毀的火車票, 幾次三番內心糾結翻出來的結婚證, 他看在眼里,通通都記在心里。

    他才那么小, 他什么都懂,生活在他身上割開一道道裂口,他仍然笑著,跪到床邊,去抓住母親顫抖著、僅二十來歲就覆滿老繭皺痕的雙手,說:“我不走,mama?!?/br>
    他說,我不走。

    我就在這里,守著這里。

    黃銳至今也沒想明白,是怎樣的勇氣,能讓一個孩子說出這種話。

    他頑強又善良地活著,堅如蒼松翠柏地成長,卻是個連出生都被冠上一種罪孽的人。

    那天黃銳步履維艱地走出衛生院,氣到胸腹脹痛,他沒法兒再對這個瘋狂的家庭視而不見。

    被關押在看守所后,黃銳妄想與靳勇談判,男人理所當然地叫囂著不肯離婚,說媳婦兒是他真金白銀娶回家的。調解不成,黃銳另外墊出一筆錢,鼓動張明珠準備離開,她搖頭說不能回娘家,靳勇能找來,黃銳就給她買好車票,找自己的外地朋友幫忙尋好她的臨時去處,讓她先走,鎮上人都多少沾親帶故的,婚不好離,先脫離這個環境再論別的。

    家里沒有閑錢,錢都被那個畜生吞了,張明珠能握緊的只有一紙房本,早添上了那時還未出世的靳邵的名字,她臨走之前,把這個東西交給了黃銳,但靳勇不會善罷甘休,孩子是男娃,靳勇不會把他打死了,但也會折磨他,會套孩子話,她放心不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拜托黃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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