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們家沒有兒子，也輪不到一個女人去祖宗墓前燒紙吧？”

    “真是……”

    “后世好的東西很多，偏偏不知禮數！”

    這是至今不能接受后世“男女平等”的人。

    “他們那個地方祭祖只需要豬頭嗎？”

    “倒是精簡了許多，竟然只用背著豬頭到墓前燒紙?！迸Ｑ蚨疾灰?。

    “說得沒錯，我們村的風俗禮節與隔壁村也不一樣?！?/br>
    “大家都不是一家人，又怎么會一樣？”

    “姜海藍不是說，他們后世大雜居、小聚居、交錯雜居，那他們寨子如今的風俗，還是他們姜家先祖帶來的風俗嗎？”

    “……”

    “倒也不必如此深究?！?/br>
    這是沒有被嚇到，還有心情閑聊的人們。

    大家也很好奇，后世的人們是怎么過新年的。

    ——

    姜海藍的爸爸將點燃的香插在了墓碑前，開始燒紙。

    姜海藍走過去，她蹲下身，拿起一疊紙，撕下幾張放進了火堆里。

    邊撕邊惡趣味地給直播間的觀眾們“科普”。

    【其實我們現在已經不流行土葬了，國家大力提倡火化?！?/br>
    【一來，是簡化了殯葬的流程，節約人力和時間。比如我們這里的風俗，安葬當日，十幾個壯年男子抬著棺木從逝者家中走到墓地，棺木多沉啊，實在是太辛苦了?！?/br>
    【二來，節約和保護土地資源。人口越來越多，逝者也越來越多，那得需要多少土地來安葬逝者啊，且裝遺體的棺木也比裝骨灰的盒子大得多得多?！?/br>
    她順便介紹了一下當代的公墓。

    明明是在說死亡和安葬，姜海藍的語氣卻很平和。

    沒有畏懼，沒有忌憚。

    就像她平時說“今天我們學習什么什么”一樣。

    姜海藍歪了歪頭，【將來我死了，尸體也會被送到火葬場，燒成一堆灰，然后埋在縣城或者鄉里的公墓里?！?/br>
    【呃，其實說起來我更想被撒在河里或者山林里?！?/br>
    【畢竟不管什么墓地，許多年后都會被夷為平地，現在很多學校前身就是墓地，比如我讀的那所高中?！?/br>
    畢竟是平時經常拿自己打比方，說自己犯了什么罪、受了什么傷的姜律師，不懼鬼神、百無禁忌。

    父女倆在兩座墳前都點了香、燒了紙。

    然后守在墳前等紙燒完。

    ——

    天幕下的人們：“?。。?！”

    怎么說呢，本來以為已經對后世有所了解，誰知道還能有如此突破認知的事？？？

    秦朝位面。

    李由向李斯道，“雖然早就知道后世與如今不同，但……”他深呼吸一口氣，聲音因為難以置信而變了調，“也料不到他們竟然如此，如此大膽！”

    李斯回想起半個月前姜海藍去西安，帶大家“參觀”秦始皇陵兵馬俑時的場景，她竟然勸各平行世界的人們少陪葬些金銀珠寶，多放下書籍字畫、浮雕石刻。

    她語氣認真：“否則就要被幾百數千年的盜墓賊光顧啊，薄葬能少招惹一些宵小?！?/br>
    李斯猜到后世不如今日這般在意身后事，但萬萬想不到，他們哪里是不在意？

    他們根本就無所顧忌！

    叔孫通若有所思，道，“火葬確實有它的好處?！?/br>
    其他儒生大吃一驚，“你是氣糊涂了嗎？”

    叔孫通聳了下肩，“你沒聽姜律師說嗎，絕大多數的墓地都會在將來被夷為平地，那你以為你我的墓，能在兩千多年后依舊完好？”

    你我又不是陛下。

    “可、可是……”一個儒生怒了，“你也不能因此就自暴自棄吧？那可是火葬！”

    叔孫通笑了笑，“世事變化無常啊，不管你我接受與否?！?/br>
    已經知道自己自盡、胡亥殺盡所有兄弟姊妹，并見識過后世的秦始皇陵兵馬俑的扶蘇相對來說要平和得多。

    誰知道原本的歷史上，他自盡之后，尸身被怎么處理了呢？

    看看他的弟弟meimei們！興許他也沒有比火化好到哪里去。

    如姜海藍所說，身死之后，火化成灰，撒在山川江海，又有哪里不好？

    這就是所謂的破罐子破摔了。

    當然他只敢自己隨便想想，這個念頭要是讓他爹知道了……扶蘇不自覺地抖了抖。

    嬴政嗤了聲。

    反正他已經知道后世他的遺體并沒有被驚擾。

    秦始皇陵建造得很好，歷朝歷代那些盜墓賊也好、后世的考古學家也好，都沒有深度挖掘。

    至于兵馬俑……讓后人看看他大秦的軍隊是如何威風凜凜也未嘗不可！

    嬴政想了想，不過最好如姜海藍所說，他應當留一幅畫像，讓不管多少年后的人，都知道他嬴政長什么模樣——免得后人亂畫！

    ——

    他們還沒離開，就見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背著背簍朝這邊走來，他的身前，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在山路上走得搖搖晃晃。

    姜海藍先出聲打招呼，“三伯伯，你們也來燒紙啊?！?/br>
    男人抬頭看來，笑著問道，“你們要回去了嗎？”

    姜海藍的爸爸回答，“紙還沒有燒完?！?/br>
    男人說：“那正好?！笔〉命c火了。

    他低頭對小男孩說：“叫大伯伯和大孃?！?/br>
    小男孩臉上浮現出茫然之色。

    姜海藍笑道，“叫海藍姑姑就好了?！边@孩子從小他爸媽教他叫人，就是按照官方稱呼教的。

    他爺爺習慣了本地方言的叫法，姑姑、阿姨都叫孃孃，倒是讓小孩子懵了。

    小男孩反應了過來，開心地叫道，“海藍姑姑！”

    “乖?！苯Ｋ{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走近的小男孩。

    兩個男人隨口聊了幾句。

    “三哥你一會兒盯著紙燒完了才走啊?！苯Ｋ{的爸爸叮囑道。

    三伯伯把背簍放下，“我知道，最近收到了很多短信，提醒過年燒紙、放鞭炮一定要等火熄了才能走，防止燒山?！?/br>
    “要是不小心引起火災，把山林燒了，得去坐牢?！?/br>
    “嗯，我會注意的?！?/br>
    “那我和海藍先走了？我們還要去一趟我爸墳那里?！?/br>
    “行，你們去吧，我燒完紙就直接回去了?！?/br>
    ——

    “十年育樹，但一場大火燒過去，山林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復?！?/br>
    隗狀回想起“國慶”時姜海藍去的那座山。

    雖然姜海藍的本意是瞻仰英雄的人民，但姜海藍也好，直播間的大家也好，都看到了山火燒過的群山是什么模樣。

    大秦可不能用電，也沒有那些煤氣、燃氣，煤和石油也……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木柴都是主要燃料。

    那就必然要保護好山林。

    也有別的大臣同樣想到了這一點。

    “讓黔首記得祭祖時一定要親自盯著香和紙燃盡了才能走?！?/br>
    “某些地區不能放火?！?/br>
    “燒雜草時要落實那個……責任制？”

    ……

    “得空找李斯談談?！?/br>
    森林防火，人人有責。

    不拘如今還是后世。

    ——

    姜海藍和她爸燒完紙回到家時，她媽和嬸嬸正在廚房里忙活，準備年夜飯。

    看到父女倆回來，她媽虞敏女士問，“蝦和魚放在后面，你們父女倆來做？”

    姜海藍點頭，“我來做麻辣小龍蝦！我今年跟著某音學了一手，做得可好了?！?/br>
    魚就是她爸負責，她爸年年變著花樣做魚。

    嬸嬸笑道，“行，你去把蝦洗了，我們先弄別的菜，一會兒我們叫你?！?/br>
    姜海藍轉去擺放沙發、電火爐、電視機的房間，奶奶謝秋實女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旁邊坐在還在念初二的堂妹，正在低頭玩手機。

    “奶奶?！?/br>
    “海藍回來了?！蹦棠绦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