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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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今天是我就職的第一天,但我對各位并不陌生,像華江證券的廖功霖,華江信投的吳鴻明,我們都曾經在京共事過。集團前陣子出了不少事,也著實亂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從現在起,對于集團的業務,我們要從思想上重視起來,作風上擔當起來......” 且惠坐在下面,只看見他薄軟的嘴唇一張一翕,至于說的什么,她一個字也沒聽。整整兩個小時,她都渾噩著一張臉,身邊的人鼓掌,她也鼓,再裝模作樣的記兩行字。等回到辦公室一看,不成文也不成句,狗屁不通。 一把手到任,按習俗,晚上是要在華江東郊賓館接風的。 范志宇去打聽的時候,關鵬擠眉弄眼地說免了,新董事長不搞這一套。 他嘖嘖兩聲:“這是一點空子都不給人鉆啊?!?/br> 關主任催他回部門里去干活,“好事情,以前那些歪風邪氣也要改改了?!?/br> 晚上七點多,且惠還在辦公室整理宣講材料,明天她要到華江證券去開會,給幾個主要負責的同事講解新制度。 這部分工作是新建的,很多人對內控合規這一塊不熟悉,文件發下去了也不是很懂,且惠常接到問這問那的電話。 本來上個月她就打算做一個細講,去證券、信托和銀行那邊。臨時被抽調走,打亂了且惠的計劃,趁著有一點空,她預備花兩天時間做完它。 她檢查了一遍ppt,拷進u盤,又放進了包里。 走出辦公室,且惠對外面工位上的同事說:“明天上午我不在,有事給我打電話?!?/br> 苗苗問:“是要去出差嗎?” 且惠走到她身邊,放下一盒馬卡龍,“不是,去華江證券給網點主任們開個短會?!?/br> “哇?!泵缑绯槌鰜沓粤艘粋€,舔著手指說:“怎么不讓他們來咱們的會議室???還要主任你跑過去?!?/br> 且惠搖頭嘆氣:“你從分行出來的還不知道?他們指標考核那么重,每天忙死了,哪里有時間。同為牛馬,咱們就不互相為難了,相煎何太急啊?!?/br> 她一句話讓還沒下班的、正要下班的人都笑起來。 “法律合規部的工作氛圍這么好?!?/br> 隨風蕩進來一道清潤的男聲,接著,一群人從走廊處轉了進來。 沈宗良走到他們當中,身形高大,吸頂燈在他身前投下一條長長的人影。 他的目光直掃過來,且惠甚至來不及反應,她扶著桌子,眼波柔軟,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裙,亭亭站著。 隨后大家都站了起來,王絡珠還在摸著唇角的餅干碎屑,囫圇不清地叫了句董事長。且惠這才回神,收攏腿站得筆直,也稱呼了一聲。 沈宗良點頭,例行公事地稱贊了句:“小鐘主任很風趣啊?!?/br> 小鐘主任。 這個叫法難聽死掉了。且惠怎么聽怎么別扭,真想在他的舌頭上咬一口,讓他好好說話,像恃寵而驕的那些年月里,常常做的那樣。 但不是從前了,她早就失去了任性的資格。 不意外,沈宗良是來每個部門巡視的,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且惠也拿著包,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大樓。 她的車昨天爆了胎,送去4s店了,早上且惠是打車來的。 站在大樓前,她拿出手機,正猶豫著是走路去坐地鐵還是叫車子的時候,一輛白色大g在她面前停下。 王秉文打下車窗,“上車,我送你回家?!?/br> “???”且惠有點不愿意,一步也沒動,“這怎么好意思麻煩你?!?/br> 但王秉文笑得如春風和煦,“不麻煩,我就是特意來接你的,上來?!?/br> “好......好吧?!?/br> 且惠上車前,下意識地往樓上看了眼,不知道是在怕什么。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她們單位了,上上下下都知道,有個研究所的小伙子常來找她。 但今天,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她無名堂地擔心起來。 不會被沈宗良看見吧?他這會兒應該是到了財務部,那兒樓層高,視野也廣闊。 耽誤太久了,連王秉文也問她:“你在看什么?還有同事要一起嗎?” 且惠說沒有了,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奇怪,被他看見又怎么了,有什么好怕的。分手六年了,早就脫離了他的管束。又不是小時候了,被男生送回家還要提前跟他報備。 她搖搖頭,扯出安全帶系上。 且惠伸了伸腿,好像位置都沒有變過,上次她在這兒坐過以后,就調到了這個程度,可那都過去一個多月了。 王秉文看出她的疑慮似的,“不用調,除了你沒人坐過?!?/br> “這樣?!鼻一莅寻旁谙ドw上問,“你們研究所沒有女同事嗎?” “我們所那么大,當然也會有幾個了?!蓖醣拈_著車,扶了一下無框眼鏡,“不過我沒載過她們?!?/br> 且惠點點頭,沒有接他這個明顯帶著目的性的話題。 她禮貌地表達感謝,“今天真是巧得很,麻煩你了?!?/br> 王秉文說:“不會。我很高興接你下班,不是碰上你沒開車,還沒這個機會。那個,你吃晚飯了嗎?沒吃一起啊?!?/br> 且惠趕緊拒絕:“不用,我在食堂吃過了?!?/br> “好,那我自己回家吃點兒?!?/br> 開了半路,王秉文轉彎時,視線隨著車身轉動刮蹭過她。 鐘且惠的臉沐在晚風里,一雙眼睛像水汪汪的春池,皮膚白得令人微微發眩。 他微笑著轉過頭,“今天很累吧,好像你們新董事長到任了?!?/br> “你連這都知道?!鼻一蒹@訝地張口,“還以為你只會埋頭做實驗?!?/br> 王秉文說:“是我爸爸說的,因為他奶奶在益南路的小樓還沒打掃好,沈叔叔目前住在東郊賓館?!?/br> 她點頭,原來他要搬到王秉文家隔壁了,那條歷史氣息濃厚,民國時住過許多名人的街道。 這個世界大概只有巴掌大,身邊的人掰著指頭數一數,就能串上關系。 且惠在家門口下車,她站定了,拎著包,有些為難地說:“王秉文,你以后忙的話,不要來接我了,不方便?!?/br> 王秉文聽不懂似的,還說:“怎么了,我最近不忙啊,也沒有不方便?!?/br> “但是我不方便啊?!鼻一莸目谖呛鋈焕湎聛?,“我說了,我是個獨身鬼,不談戀愛也不結婚的。別浪費你寶貴的時間了,你這么好的條件,喜歡誰都可以的?!?/br> 受挫的表情在他斯文溫和的臉上閃過。 王秉文還是好脾氣地說:“但是且惠,我就是喜歡你怎么辦?其實我今天很不順利,實驗數據做的一塌糊涂,被老師罵了好久??山由狭四?,和你說了這么一會兒話,我一點都不難過了?!?/br> 他這么簡單又真誠地表白,且惠本來就是容易心軟的人,一下子,她先失語了。 王秉文打了個轉,“我先走了,你趕緊進去吧,早點睡?!?/br> “喂!”且惠追了兩步,又放棄了,停下來,小聲地說:“我話都沒說完?!?/br> 第66章 chapter 66 四月的深夜, 天上層迭涌動的陰云遮蔽了月光,東郊賓館的山坡上,一排蒼綠古松的倒影投入湖心。 沈宗良在套間里醒來, 喉嚨里像是攏了一堆剛燒成灰的炭,又燙又啞,是晚上那壇子桂花甜酒的反噬。 周覆特地來江城,在私人宅院里設了宴,他到很晚才過去。連周無祿都去敬了一杯酒, 說感謝賢侄到華江來穩住局面。 沈宗良喝了,說:“這種高帽就不戴了,在哪兒都是工作?!?/br> 等他大伯走了以后,周覆才坐下, 夾了一筷子菜說:“那還是區別很大的,東遠怎么比得過這里,人也不如啊。今天見到鐘且惠了嗎?” 沈宗良放下了筷子,張開雙腿, 雙手撐在膝蓋上,仰頭看了看天邊。 他嘲弄地哂笑了下,“你說呢, 那還能不見到嗎?” “她反應怎么樣?” 小惠的反應倒是沒多大波動的,畢竟歷練了幾年, 人長大了,性情也柔和沉靜遠勝從前,穿著簡約修身的西裝套裙,站在桌邊和部門里的人說話, 燈光照亮她明麗的眉眼,像一朵高高開在枝頭的白玉蘭。 他想起他們隔著電梯門對視的那一眼。 她眼尾泛著不知名的紅暈, 嘴微微撅著,像有一腔的心事難言。 于是,沈宗良在緊緊束縛著她的禮樂教化里,看見了她攢下的不甘、委屈和幽怨。 她在怨什么?怨自己當年選來選去,做了最錯的一個決定?是這樣嗎? 那現在他來了,為什么不到他面前來說呢? 沈宗良拿起酒杯搖頭,“你說能怎么樣,她都已經不敢看我了,比從前怕得還厲害?!?/br> 周覆笑:“那還不是你太嚇人了,小輩們有幾個不怕你的,就說死了的徐懋朝,霸王似的人物,你一來立馬老實了?!?/br> 提起這個名字,沈宗良自顧自喝了杯酒,“他也可憐?!?/br> 不知誰說了一句:“可以了,至少到死都風風光光的,你讓他活到現在,跟魏晉豐似的,孤魂野鬼一樣游蕩在外頭,他更難受?!?/br> 周覆去給他添酒,“那也是個命不濟的混小子,本來......” “得了,到棠因面前不許提?!鄙蜃诹继貏e關照了一句,“你知道她鬧了多久?我又勸了多少話才肯嫁到祝家?!?/br> 一開始,棠因不管不顧地要出國,半夜翻了大院的紅墻,被警衛攔下來以后,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每天茶不茶,飯不飯的,誰都說不動她。 他大哥大嫂實在沒辦法了,把沈宗良請了過去,他打開房門看到棠因的第一眼,幾乎不認識了她,頭發亂蓬蓬的,顴骨周圍的皮膚陷了下去,雙眼無神。 沈宗良幾乎不能想象,他乖了二十多年的小侄女,怎么那么能折騰?后來他明白了,也不單單是為了個魏晉豐,她要這些年委曲求全都發泄出來,一直以來,她都被迫活得都太過條條框框。 他因而想到鐘且惠。 想到同樣聽話懂事的,總是在照顧他人感受的,他的小惠。 也不知道畢業以后到了香港,她挨過了成長的陣痛期沒有? 這六年,擔心她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京里下著暴雨,他被困在辦公室出去不得,總要查一查牛津的天氣,但那里的氣候陰晴不定,誰也說不準,只能交代管家夫人,司機一定按時去接她,不要誤事。 布朗太太很有社交手腕,把姚家的產業打理得更上層樓,卻不喜歡且惠這樣惜字如金的人,說她自從來了英國就沒有笑過,除了上課,最常做的事,就是捧著本書,坐在院子里琢磨自己的心事,一待一下午。 她實在不知道,這位美麗可愛的鐘小姐受著最高等的教育,為人聰明,吃穿住行一應有人供著,眉頭怎么就是展不開,哪來那么多事可憂愁的。 沈宗良聽了報告,一時也沒什么好的辦法,只說你只要照顧好她就夠了,其余的事不用管。這世上有些要緊的關隘和險道,只能靠自己挺過去。 他仿佛成了一個和小女孩鬧了矛盾的父親??粗摎獬鲎?,自以為做了天下最有道理的事,拉都拉不回來,拿她一丁點的辦法都沒有。只有在暗中借別人的手,表露微不足道的關心,還堅決不能叫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