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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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友好睦鄰的自覺,笑著跟沈宗良道晚安,“今天給您添麻煩了,我下次會注意?!?/br> 走了兩步,且惠又想起一樁事,“沈總,我的披肩......” 他說:“在我那里,要現在上去拿嗎?” 她想了一下,擺擺手,“不了,今天太晚,改天吧?!?/br> 大半夜的,穿成這樣去到別人家中,怎么講都是很沒規矩的,還是下次。 沈宗良極淡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很輕。 黃柏文停好車,也跟著告辭,“沈總,那我就先回去了?!?/br> 他交代秘書,“周一我去京西開會,不用接?!?/br> “好的?!?/br> 夜晚的空氣被雨水浸潤,青翠的院子里亮著零星孤燈,引來幾只小蟲飛撲上去。 沈宗良靠在車邊,一只手虛攏著避風,偏頭點燃指間的煙。 一樓的菱花窗沒關攏,鐘且惠在客廳里來回走動著,纖瘦婀娜的腰肢搖晃在光影里。 沈宗良緩慢地吸上兩口,想用更為濃重的煙火氣,來驅散飯桌上沾染的俗味。 與其說是世俗,不如說是這個圈層龐大的宗法人情社會。 既然要入世,就無可避免地要到渾水里去蹚一蹚。 這是每個沈家子孫,到了年紀后躲不掉的功課,是必須要出色完成的任務。 他的疲憊,他的厭倦,他任何一種多余的、無關的情緒,都不可以表現出來。 披著沈宗良的皮囊活著,他得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情緒穩定,面對各路考驗游刃有余。 誰也不是完人。但東遠成立以來最年輕的副總,沈老爺子生前極為看重的小兒子,他必須是。 兩分鐘后,沈宗良掐了煙,他走到窗前,輕輕叩響了窗欞。 且惠尋著聲響扭過頭,玻璃水杯緊緊握在手里,白開水像蕩進了她的眼波,濕漉漉地盯著他看。 她歪了下頭,“怎么了,沈總?” 沈宗良冷聲提醒她,“睡覺前關緊窗子,這里治安雖然好,但也別大意?!?/br> 沒料到他還這么熱心。 且惠有些不敢信的,恍惚著點頭,“知道了,謝謝?!?/br> 沈宗良因她這樣的懵懂發笑。他問:“怎么這副表情?” “哦,沒有?!鼻一莼剡^神,不敢再直愣愣地看他,“只是有點意外?!?/br> 他刨根問底,“有什么值得你意外?” 且惠見遮掩不過去,直白地說:“我沒想到沈總還會關心這些小事?!?/br> 沈宗良問:“那在你意料中,我應該是什么樣?” 這叫她怎么答才好? 難不成說,你看起來冷漠又自私,言談舉止一股西方精英式的極端利己主義,根本不會管人死活。 真這么說了,那以后也不用再見面了。 這不行,她還要在這里住上好一陣。 且惠換了個委婉的說法,“我是覺得沈總日理萬機,心里裝的都是民生大計?!?/br> 沈宗良的表情冷下來,并沒有被她虛偽的假話取悅,而是丟下一句,“倒也不用給我起這么高的調子?!?/br> 他走了以后,且惠伏在窗前發了一陣呆,果然伴君如伴虎。 且惠忽然有點能和宮斗劇里的炮灰npc共情了。 為著這次不愉快的談話,隔天的傍晚,且惠去拿自己的披肩時,給沈宗良捎了件見面禮。 是嫁去了紹城的小姨寄給她的黃酒。不是多貴重,但這個時節喝正好。 她從舞蹈室回來,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去敲門,手里拎著兩壇子酒。 過了一分鐘,沈宗良才來開門,手機貼面,正在和人講電話。 他打開鞋柜,拿了一雙米色拖鞋給她,另一只手點了點手機,表示現在有事,讓她自己進來坐。 且惠點頭,用口型輕聲念了句:“您忙?!?/br> 沈宗良走到陽臺上,講的是英文,也許是在斯坦福念書的緣故,他有著很濃的加州口音,最后一個單詞的尾調總愛拖得老長。 從讀幼兒園起,鐘清源就請了個加州女外教住在家里,陪著且惠一桌吃、一道玩。 她曾經一度很愛模仿這種口音,配上又軟又黏的語氣,被幼圓親切地稱呼為加州夾子。 想到這里,坐在沙發上的且惠側過身,揚了下嘴角。 好像長大以后,她越來越喜歡緬懷過去,一點點小事,都能勾起為數不多的回憶。 但且惠心里曉得,也不是過去有多么好,只是如今過得不太好。 她等著沈宗良打完電話,兩只手交迭放在膝蓋上,雙腿并攏。 前幾天他搬來時,樓道里鬧出天大的動靜,室內重換了套中式家具,價值不菲。 沈總品味亦不俗,單看窗邊那張榆木劍腿頂牙棖香桌,如意勾兌,漆皮渾厚。 滿屋子都彰顯著一種有節制的奢靡。 房中陳設,一定程度上是主人性格的外化,這里就很符合且惠對他的印象。 穩重、沉郁、矜貴,而不失風雅。 這通電話沒打多久,沈宗良簡明扼要地說完,把手機丟在了窗臺上。 他轉過頭,想要出聲招呼鐘且惠,卻先愣了幾秒鐘。 空曠的客廳內架著一扇三折開的竹屏風,她身穿淡紫色的對襟宋錦長裙,像一朵繡在屏風上的、半含半開的丁香,素凈也艷麗。 最后,還是且惠先發覺他結束通話,自己站了起來。 她輕輕出聲,“沈總,您打完電話了?!?/br> 沈宗良回過神,噢了一句,“是來拿披肩的吧?” 他冷靜理智的神情不改,仿佛剛才短暫的失神沒發生過。 且惠點頭,“是啊。順便給您帶了兩壇黃酒?!?/br> 沈宗良看了眼茶幾上那兩壇酒,絳紅的罐身,壇頂結著竹葉編的半圓框。 因為身份敏感,他歷來對這類事情是很戒備的,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說:“自己留著吧,我這里用不上?!?/br> 小姑娘沒轉過這個彎,自說自話道:“這是我小姨寄給我的,也不值幾個錢,昨晚擋了沈總的車位,挺不好意思?!?/br> 沈宗良說:“不論值多少錢,我都不能收你東西,這是原則問題?!?/br> 原來他的顧慮在這里。 且惠噢了一聲,也實在不想往回收了,她說:“那請問沈總,怎么樣才不算違反原則呢?” 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把問題拋給他來解決。 那些送上門的東西,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去后,他只會聽到賠罪的聲音。 有求于他的人,會譴責自己的無知和莽撞,誠惶誠恐的模樣。 但小姑娘不同,可能從小到大很少被人拒絕,問出口的話里有賭氣的成分。 再聽得仔細一點,還有幾分嗔怪和怨懟在,無端像撒嬌。 仿佛就是這意思:她鐘小姐送出的東西從不往回收,你快點想個辦法吧。 沈宗良存了心要逗她,“或許,你可以和我一起喝了它?!?/br> 這么一聽,且惠有點不情愿,“就這么干喝呀?” 他拿下巴點了點廚房,說:“里面有三四簍子大螃蟹,蒸了下酒?” 正好她剛下課,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又乍起秋風,正是蟹肥黃鮮的季節。 因此且惠沒拒絕,她仰頭,笑得坦蕩明媚,“好啊,那就蒸來吃掉?!?/br> 剛才的電話并不輕松,東遠的香港分部出了一點岔子,亟需進行人事調整。 周一要開大會,完事了還得趕回集團,和上面幾位匯報、商議。 這件不大不小的公務壓在他心頭,雖然還遠不到焦頭爛額的地步,但總歸不適意。 可瞧她這么一笑,沈宗良也跟著笑出來,薄薄的陰郁一掃而空。 他略微點頭,“那你稍坐一下?!?/br> 在把黃油蟹清洗過后,一只只碼在蒸盤上,沈宗良都沒想明白,他怎么就被個姑娘架著,自發地下起廚來了? 早上他母親差人送來的時候,他也只是瞥了一眼,說還是拿走吧,最近沒閑心弄這個。 且惠在客廳里轉了一圈,珍奇的字畫看了好幾幅,就是沒敢上手摸。 掛在這里的極有可能是真跡。 他沈總可以不愛惜,連框都不裱,任由它們成年累月地被風干,但她不行。 且惠每天像陀螺一樣轉不停,忽然閑下來,還是等著沈宗良親自給她做飯,多少不適應。 她總不見得跟人說,我先去樓下看一套厚大的理論卷,蒸好了你叫我上來吃。 剛才冒冒失失地答應喝酒,已經夠讓鐘且惠后悔的了。 總覺得在他那里,好像坐實了女酒鬼這個名頭,聽見酒就走不動路。 且惠溜達到廚房門口,她扶著島臺問:“沈總,有什么要我幫忙的嗎?” 沈宗良微微躬著身,乳白的圓領薄線衫配淺灰長褲,低了頭,一手扶了塊生姜,配合著落刀,將它們切成小而薄的一片。 沈宗良停下動作,看著她說:“有?!?/br>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