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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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隨安,只是備選。 原著里,二十多歲的沈隨安并不像現在這樣沉穩,也不像現在這樣和人說話時總會帶著笑,壓迫感十足。 二十多歲的他只是個沒什么志向的紈绔子弟,用他老爹的話來說就是敗家子,‘求學不勤奮,做人不認真?!?/br> 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 此子,難成大器。 他爹對他一錘定音。 當然,沈隨安也沒意見,他自認為自己算是個還算有錢的富二代,只要不做違法的事,他爸他哥給的那些錢,他這輩子都花不完。 沒有志向就沒有了,反正他又不靠志向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 沈家一朝出事,無人能挑大梁。 沈氏在京都立足百年,非一日之功,也不是靠著吃老本就能穩健經營。 沈隨安只能盡力承擔肩膀上的責任,咬著牙扛起來,不能讓沈氏在他手里敗落。 他還要照顧哥哥的兩個孩子,要讓他們健康長大。 當時他才二十多歲,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一點就炸,會氣的和合作方指著鼻子罵,也會和對方拼酒拼到半夜。 一晃十年,劇本里寫實的那個角色,好像無法和顧聽眼前這人重合。 十年時間能有多長,能將一個人的性格從頭到腳換一遍,能讓人將過去的自己全部藏起來。 叫人無法看見半點自己當年的影子。 顧聽既感慨又覺得嘆息。 歸根到底,性格變化只是沈隨安的選擇罷了。 作為局外人,她無法輕言斷定他每個時期的狀態,更沒有資格去評判他的一切。 或許當她為沈隨安十年間的改變惋惜時,他會覺得這種狀態反而是舒適的,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他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同情。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各人有各人的選擇。 顧聽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怎么了?”沈隨安眉眼一挑,姿態悠閑地看著顧聽,“太太看了我很久?!?/br> 沈隨安的突然出聲,打斷顧聽的思考。 “我臉上有東西嗎?”他笑意松散的在問。 顧聽搖了搖頭:“不,沒怎么,只是盯著某個地方出神了?!?/br> 回歸正傳,今天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沈隨安身上。 她安靜地看著對面的兩個少年,開始了今天會議的第一件事情。 并且,一張嘴就讓人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小且?!?/br> 姜且側眸,眸子里有些訝異。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見顧女士喚他的名字,就跟平時她溫柔的叫小卻一樣,不再冷冰冰地直接喊他姜且。 語氣不同,姜且不知為何,一時有些心驚膽顫起來。 “別裝了?!鳖櫬犔ы?,面上淡定,纖細如蔥根的指尖悄悄發起抖來,緊張到聲音也有些恍惚。 “我知道你表現的平時在我們面前,和在沈卻面前是兩個模樣?!?/br> 話音落地,姜且倏地瞪大瞳孔。 在這一刻,大腦好似失去了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 沈卻慢半拍地眨了眨眼,有些沒聽明白顧女士這話中意思。 ??? 所以這是顧女士慧眼如炬,成功看穿了姜且這家伙的真面目,還揭穿了他? yes!太棒了! 讓這狗比坑他這么多年,總算來了個能對付他的! 一時間,沈卻心里別提多開心了,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興奮感。 沈隨安坐在單人椅上,對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 或者說在顧聽開口時,他就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最近這段時間顧聽一直在研究青少年心理學這本書,準確來說是在研究敏感青少年的叛逆期,做家長的該如何引導。 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顧聽對他說過的話便是:叛逆是主體性的爆發,是一個人將自身情感壓抑到極致后,無法克制的東西。 “而本屬于叛逆期的小且,將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再這樣下去他會出問題的?!?/br> 彼時的顧聽合上書本,坐在床頭,認真地望著沈隨安,“我否定過你的教育方法,但在我展開我的教育方法后,如果有你覺得不行的地方,可以隨時制止?!?/br> 那天,他把這話放在了心上,應道:“好?!?/br> 但他沒想到這么快,顧女士就擺上了她的教育方法,不過目前看來,他并沒有制止的打算。 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小且需要爆發。 他缺少一個爆發的契機。 在他們對面,少年眼簾微低,半垂著頭,淡白燈光下映照的每一處輪廓線條都勾勒著疏離寒意。 半晌,他才低低問道:“什么時候發現的?” 顧聽答:“你還記得我踹沈卻跳樓的那天嗎?” 姜且眼里閃過一抹深思。 那天? 他仔細回想起那天里他做了什么,才漏了馬腳。 顧聽抿唇笑了笑,“你記得嗎?在你們開始吵架的時候,我上樓了。但其實我并沒有完全離開,那個地方能聽得見?!?/br> 原來是這樣。 姜且垂下眸,嘴唇緊閉起來,不知道在此時該說些什么。 所以呢?拆穿他是要做什么?給沈卻出氣? 啊,的確。 他過往做的那些爛事,要是讓旁人知道了,一定會少不了一頓罵。 雖然腦內升起這個猜測,但他心里并沒什么恐慌感。 隨便吧。 反正,他本來就是個爛人,不是嗎?哪怕刻意裝乖也改變不了這幅本性。 他還怕別人的指責怒罵嗎?這么多年,不論是網上還是現實里,追著他罵的人只多不少。 私生子、拖油瓶、白眼狼,小三的兒子,賤人、不如去死…… 姜且閉了閉眼。 所以都可以。 替沈卻出氣也好,替旁人來伸張那無畏的正義也罷。 可剛有這個念頭,姜且的心便好似被一只無名的手揪起,攥緊他的心臟,扯得人疼。 姜且沒低頭,避開顧聽打量的視線,周身散發著一副破罐破摔、懶得應付的氣息,“我知道你要讓我做什么,但不可能?!?/br> 他不可能對沈卻道歉。 絕!不!可!能! 他討厭他! 他本來,早就應該死了。他本來早就解脫了,他本來早就跟他mama一起死了! 如果生命早早結束,他是不是不用面對后來的這一切。 不用被人指責,不用面對那些叱罵,不用帶著那個標簽活下去。 可偏偏是他,可就是因為他,他才沒辦法如愿死去。 小時候,總有人罵他。 他們都在罵他。 她們都說他是私生子,但有誰問過他愿不愿意當這個私生子。 這么多年,一閉眼,大腦總是把他帶回那場大火。 他的腦袋里總是充斥著女人的嘶吼和哭泣。 “小迎,快過來,到mama這里?!?/br> 大火吞噬著女人的身體,她披頭散發,渾身都是血跡。 她用記憶里那般溫柔的聲音,對著他說:“不,該叫你小且了?!?/br> “原來,你不是被歡迎著到來的孩子啊?!?/br> “得過,且過?!?/br> “但是……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呀?!?/br> “原諒mama?!迸说纳碛霸诨鸷@锫拷?,向這里移動,“可你要是活著長大的話,你一輩子都是‘小三’的兒子?!?/br> “mama也要因你而污名?!?/br> 姜瑤笑的幾近癲狂,再不見平日里的溫柔模樣。她眼角含淚,嘴唇干裂,“我姜瑤清清白白了一輩子,到頭來……成了小三?!?/br> 未婚先孕她認了,被父母以‘不知廉恥’的名義趕出家門,她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