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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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訓練課正式結束,我快步走向第一營地的大門,等著眾人集合完畢。 接下來是歷史課,我們得離開營地,前往外圍那片被森林包圍的地帶。 所謂的歷史課,讓我們學的并不只是課本上的年代與事件,而是關于「魔使」族群的誕生與興衰。 而選在森林深處上課,是為了方便老師運用魔法,重現那些已成過往的場景,讓歷史變得不再只是文字,而是親眼所見的痕跡。 艾蜜莉終于出現了,我都快以為她沒打算來上這堂課。 其實我和她也不過是這一年才熟識的,是她主動來搭話,我們才逐漸熟絡,后來才變成和帕克三人形影不離的組合。 說到底,有時我也不是真的那么了解她。她總是笑得溫柔,卻總讓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我最親密的朋友之一。 她走過來朝我笑,我撇了撇頭,將剛才心頭的疑慮暫時丟開。等她走到我身旁,我們便一同站在門前,等待營地鐵門上的防御魔法解開。魔法散逸后,鐵門緩緩朝兩側打開,我們跟著歷史老師丹尼爾,一步步踏出營地。 走出大門,是熟悉的森林邊緣,濃密的枝葉遮天蔽日。我們這批快滿十六歲的魔使穿過崎嶇不平的地形,小心繞過雜生的荊棘與藤蔓,最后在森林深處的一片空地集合。 這次來的學生不多,只有十個人,自然也包含了我最不想見到的那三個人:羅絲莉和她的兩個跟班,依瑞絲與姬恩。 我和艾蜜莉站在隊伍邊緣,丹尼爾轉過身面向我們,語氣懶洋洋地說:「開始上課。有人記得上次上到哪里了嗎?」 羅絲莉迅速舉手,一臉積極?!肝覀兩系侥箿蕚浣⒌谝粻I地的階段,二戰結束后,會魔法的人類聚集起來,想找方法維持地球和平?!?/br> 丹尼爾點了點頭,算是認可她的回答。羅絲莉得意地看向我,嘴角帶著挑釁。我懶得理她,只是淡淡翻了個白眼,將注意力轉回老師身上。 「沒錯?!沟つ釥柪^續說:「不過很可惜,當魔使們還在籌劃未來時,人類就再次爆發了戰爭,一場比前兩次更加毀滅性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這次,核彈落下,直接讓地球環境遭到大規模破壞,再加上工業革命以來長年累積的過量碳排放,讓整個星球幾近無法居住?!?/br> 他一邊說,一邊蹲下,將手復上地面,眉頭微皺。片刻后,魔法從他掌心流出,大地如被抽走生命般劇烈變化,原本濕潤的泥土頃刻轉為一片焦黑龜裂。 我們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丹尼爾站起身,神情嚴肅:「這就是當時的地球。為了修復這些傷痕,魔使們留下來,集體施法恢復地貌,才讓人類得以繼續生存。我剛剛只是將那層修復魔法暫時抽離,好讓你們看看當年的模樣?!?/br> 他環視我們一圈,語氣轉為不屑:「至于吸血鬼……他們在災難發生時選擇逃離地球,也沒人知道他們躲去哪兒,直到西元2984年才回來。說是要幫忙維持環境,但我們都知道,他們當年逃得比誰都快?!?/br> 他撇撇嘴,語氣里全是輕蔑。畢竟丹尼爾雖然才十八歲,但已破格留任營地成為歷史老師,性格比起其他老師更年輕直接。 我對吸血鬼倒沒有這么強烈的厭惡。長輩們說,在二戰之前他們就已經存在,只是一直潛藏在人類社會中,被當成傳說從未被真正重視。但魔使知道他們的存在,雙方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那場逃離與重返。 他們一回來,就開始搶佔除第一營地外的其他地區,奪取資源、吸食人類鮮血,甚至擄走魔使轉化為他們的一員,壯大自己的勢力。那時,魔使終于對他們宣戰。 不過對我們這些還沒十八歲、無法離營的魔使來說,吸血鬼只是一個虛無的名詞,甚至連真面目都沒見過。也許正因為如此,那份仇恨與恐懼也不如長輩們那樣強烈。 丹尼爾最后說:「今天的課就到這里。剩下的時間,你們自己在這片土地上走走看看,回去寫一篇五百字的心得,周一交?!?/br> 中午時分,我和艾蜜莉并肩走回營地,朝食堂的方向前進。 在第一營地里,唯一能自行選擇餐點的時刻,就是午餐時間了。 這里的早餐和晚餐都采配給制度,按分量統一分發,主要是為了避免自家種植的食材供應不足,無法應付我們所有人的需求。 而中午,由于我們各自有課程安排,因此規定比較寬松,兩小時內只要完成取餐就行,大家可以自行前往食堂取用。 我懷著期待的心情踏進食堂,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帕克。他早早地佔好了一張靠窗的位置,正朝我咧嘴笑著揮手。 我朝他點了點頭,心情不由得輕快起來,隨即排進取餐的隊伍。 「帕克,早上怎么樣?」我拿著餐盤坐到他身旁,艾蜜莉也在我另一側落座。 我轉過頭等他回答,帕克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反正就那樣。不過我贏了對決喔,是不是代表我訓練有進步了???」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期待和調皮,我不禁笑了出來,嘴里正塞滿食物,只能含糊地說道:「你當然有進步了……要不是營地規定不能隨便用魔法,我就可以親眼見證了?!?/br> 帕克瞇起眼,帶著得意的神色笑了,又側頭看向艾蜜莉:「那你們呢?今天過得怎么樣?」 這次艾蜜莉比我更快開口,語氣輕描淡寫地說:「阿蘭娜今天和我對決,然后她贏了?!?/br> 她語氣里微妙的情緒讓我敏銳地察覺到異樣。 我轉頭看向她,只見艾蜜莉低著頭,一邊默默扒著食物,表面上平靜無波,彷彿剛才那句話并未帶著任何挖苦或不甘。 我心中一陣發悶,還是忍不住輕聲開口:「艾蜜莉,不要太在意了,我……」 但話說到一半,帕克輕輕拉了拉我的手,用眼神示意著我別繼續。 他自己接過話題,用著溫和的語氣安慰道:「艾蜜莉,蘭妮的等級不一樣啊,你不可能贏她的。不過你也很厲害了,其他魔使也沒幾個能贏你吧?當然,除了那個羅絲莉?!?/br> 聽到他的話,艾蜜莉終于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點點頭,便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三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尷尬與疏離感。 我加快了進食的速度,很快吃完餐點,匆匆向他們告別后,獨自離開了食堂。 下午的技術課,我感到有些疲憊,揉著太陽xue,蹲在營地圍墻邊認命地修補破損的墻面。 技術課,說白了,其實就是把我們年輕的魔使當作免費的勞役。 只要營地里有什么東西壞了,不管是水管、磚墻還是設施,我們這些學生都得親自動手修理。 這堂課并不集合學生,只會在技法場或訓練場外張貼公告,列出今日的工作項目,讓每個人自行完成。 至于監督問題,大人們有的是方法。 魔使掌握著魔法,幾乎無所不能,他們總能準確掌握每個學生的進度,一旦有人偷懶或敷衍,后果就是公開處罰。 在這樣的高壓透明之下,沒人敢輕舉妄動。 我一邊將水泥仔細填補進磚塊間的縫隙,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待會兒的事情。 今晚是帕克的生日宴會,不論如何,我都打算全程參加,即使要見到那個我并不喜歡的羅絲莉和她那同樣令人厭煩的母親。 我的周圍一片冷清,大概因為這區域比較偏僻吧。 但對我來說,這樣倒也正好,難得能有一點屬于自己的安靜時光。 我輕輕嘆了口氣。 今天的艾蜜莉,明顯對我有些不滿。 她最近的情緒變得起伏不定,但大部分時間都變得越來越疏離。 這種微妙的改變讓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慢慢拉開,連帶著,我們三個人之間原本的默契也變得不那么自然了。 我搖了搖頭,不想讓這些煩心事佔據自己的思緒。 還是專注于眼前的工作吧。 至少在這一刻,磚與水泥的單純勞作,讓我的心靈稍稍安定了些。 晚上,吃過晚餐后,帳篷里只剩我們兩個人。 營地外傳來模糊的音樂聲,預告著晚上的宴會即將開始。 我踮起腳尖,認真地幫帕克系著領帶。 我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領口,感覺得到他肌膚微微的溫度,隨著我靠近,帕克身上的味道也清晰起來,有些經過今日課程后釋出的淡淡的汗水氣息,混合著草木的清新。 「雖然晚了一天,」我低聲說,抬頭看著他,「但帕克,今天還是要開心地度過宴會?!?/br> 他垂眸望著我,沒有其他的反應,眼底卻似乎泛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情緒。 當我替他把領帶拉緊打好時,他忽然低下了頭,把額頭輕輕抵在我的額頭上。 我們之間的呼吸貼得太近,我一時有些怔住,心跳也像是被拉緊了弦,怦怦作響。 帕克伸手抱住了我,他的擁抱不如以往那般隨意,力道緊了一點,帶著一種近乎壓迫的溫柔,似乎要把我揉進懷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