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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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兩頭熬啊?!币皇侨硕?,她都想說一句死乞白賴搶到了龍椅就為了每天連軸轉干活嗎?都不會享受享受? 海棠就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很多事都要讓四哥拿主意,所有的事情都是大事兒。慎之又慎,就怕一個決斷做不好,不說百姓們如何,就怕將來帶累了子孫?!?/br> 雍正點頭:“是這個道理?!?/br> 烏雅氏就說:“外面的事兒我不懂,罷了,你照顧好自己吧,別的都是虛的,長長久久地活著才是真的?!?/br> 雍正站起來趕緊應下。 這時候外面送餐食進來,大家坐下開始吃飯。吃完飯后,幾位皇子和幾位世子離開,烏雅氏把一雙兒女留下來。 烏雅氏拉著雍正說:“你也別嫌棄額娘年紀大了說話嘮嘮叨叨?!?/br> 雍正趕緊說:“不敢,兒子不敢有此心,您說的都是愛護兒子的言語,兒子就盼著一直聽您訓教,哪里敢有嫌棄的心?!?/br> 這并不是他說漂亮話,實際上他也是這么想的,人生到了這個地步,還有老母親教訓他,那就是莫大的幸運和幸福。 烏雅氏嘆氣:“我如今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常?;叵肫鹉銈兒拱?,他晚年別看還能騎馬射箭,實際上身體已經不好了。從康熙四十七年冬天開始,他就疾病纏身,不說衰老體弱,就是心悸都差點病危,他晚年頭暈腳腫,右手不聽使喚,要不然也不會扣著你沒meimei替他批復折子。 這也罷了,再后來,枝枝跟我說,他早上起來心跳加速容顏大改,嚇得那群奴才們倉皇無措,到后來經常手顫頭搖,一國之君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好評價什么。我一個后宮婦人,包衣下賤,豈能因為生育了幾個子女得到了一點寵幸就敢評價主子爺?不過是以心問心,覺得這日子過得實在痛苦。 人大抵是躲不過老邁腐朽,一年又一年,我雖然想長長久久地和你們兄妹一起過日子,但是壽命終有數,我還是想著你們兄妹晚年能無病無災?!?/br> 海棠連忙說:“額娘,您放心,咱們都會無病無災的?!?/br> 烏雅氏說:“你福氣大,你說得對?!?/br> 雍正笑著說:“額娘,兒子福氣也大,您也要信兒子的,將來咱們母子都無病無災?!?/br> 烏雅氏笑著點頭:“我最擔憂的就是你,你只要把自己照顧好別人都好說?!?/br> 雍正和海棠從烏雅氏這里出來,雍正憂心忡忡地說:“額娘的年紀不小了?!?/br> 烏雅氏如今剛過了六十九歲的大壽,對外說虛歲七十了。烏雅氏雖然沒什么大毛病,但是渾身小毛病不斷,腸胃不好,吃什么東西都不太好消化。最要緊的是精神不如以往了,今年比去年更沒精神。 雍正說:“前兩年她還能呼朋喚友來打牌,如今卻沒這份精力了?!?/br> 海棠忍不住嘆氣,因為孝惠章皇后也是這樣,老人家或許沒什么大病,但是就是漸漸地沒精力沒力氣,慢慢地吃得少了,能rou眼可見的凋零起來。 所以這個時候兄妹兩個心里面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丶液?,海棠和弘陽說:“你祖母的年紀大了,我總覺得她現在嘮叨的每一句聽著都帶著幾分不祥?!?/br> 弘陽聽出來了,是額娘覺得祖母似乎有意在交代后事。就說:“這是您多想了,榮太妃的年紀比祖母還大呢,惠太妃年紀也不小了,這兩位身體都硬朗著到處走動,祖母不過是懶得出門罷了。說起來,這個月的下旬咱們院子里的海棠花盛開,您不如請她老人家來住一陣子?!?/br> 這主意不錯,海棠就在次日和雍正商量了。雍正說:“你做閨女的比朕這個做兒子的心細一些,去了好生侍奉,讓老人家高興一些?!?/br> 海棠就去接了烏雅氏來住幾日,桂枝聽說了之后就常常跑來白日陪著。 烏雅氏問她:“你家里的事安排好了嗎?怎么天天往我跟前跑?” 桂枝說:“安排好了,媳婦是我四哥指的,家里面的管事都是辦過事的,保證能把兒媳婦兒體體面面風風光光娶進家里來?!?/br> 烏雅氏說:“你呀,別看年紀很大,但是卻很糊涂,你閨女的事兒cao了那么多的心,怎么就不肯對兒媳婦好一點呢?對兒媳婦好一點兒,將來你日子過得也舒心一些,畢竟是他們侍奉你?!?/br> “我知道,兒子娶媳婦的事兒我過問了,也cao心了,您別惦記?!?/br> 烏雅氏嘆口氣:“我惦記有什么用?我一把老骨頭又不能親自跑過去替你把這事兒辦了,聽不聽是你們的事兒。有時候我自己都煩自己,覺得說得太多招人煩,但是你們個個都不愿意改?!?/br> 桂枝和海棠對視一眼,兩人趕緊插科打諢把這事兒給岔開,說起了英兒備產的事兒。 說到這個,烏雅氏又開始詢問起來,她生過好幾個孩子,有經驗,所以問得很細致。桂枝對閨女足夠好,處處都過問,回答的時候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才算是把這一天的日子過得平和起來。 沒幾天九阿哥從景陵回來找海棠說話,海棠這段時間除了忙書院的事兒就一直在陪伴老額娘,除非是有大事兒才會出園子去一趟圓明園,可是最近也沒什么大事,所以日子過得相對平靜一些,不像是六阿哥那樣雞飛狗跳。 九阿哥先來給烏雅氏請安,烏雅氏就問起了宜太妃的最近怎么過日子,說了幾句,九阿哥就把話題轉到了這次找海棠的目的上:“胖丫頭,我和你十哥去你的陵里看了,那里面不行??!什么裝飾都沒有,就一些破壁畫,連個裝財貨的小室都沒有,這哪行??!你要是沒錢你到下面怎么辦?” 海棠聽了頓時覺得頭疼,也沒有順著他的話說,反問他:“你怎么去了那里?那里不吉利?!?/br> “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人好好的,那地方早就修了,要是不吉利你早躺進去了,別嫌棄哥哥說話難聽,哥哥說話就這樣。今兒來就是問問你,你是怎么打算的?要不然哥哥幫你找人把里面重新弄一下,保證富麗堂皇,讓你住得舒舒服服?!?/br> 海棠就不想理他,反而是烏雅氏沒見過海棠陵墓內部,就拉著九阿哥問,九阿哥一張嘴就是“太素了”“一點都不好”“修的時候肯定沒用心”“別的不說,里面好歹也該有幾尊佛像啊”! 這一老一少說得多了甚至還產生了一些認同,說了足足一上午,海棠幾次打斷都沒能成功。等到九阿哥走了之后烏雅氏對九阿哥的觀感都變了:“以前這小子就是個禍頭子,如今看著倒是挺貼心的,怪不得宜妃疼他,但凡你十四弟有他一半我就知足了?!?/br> 海棠此時此刻都不知該說點什么才合適。 在海棠這里住了半個月,直到海棠花凋謝之后烏雅氏才回暢春園。來接他的是弘暉,民間的俗話是“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笔谋救穗y以評價,也確實很難說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弘暉是個好孩子。 烏雅氏在車里拉著弘暉問東問西,弘暉也溫和地回答,沒一點不耐煩。 烏雅氏就說:“好孩子,你比你叔叔脾氣好得多,他們都不想聽我說話,我剛扯幾句,他們覺得聽著沒用,那臉上都已經帶出不耐煩來了?!?/br> “哪有,兩位叔叔都不是您說得這樣?!?/br> “我生的兒子我能不知道,算了,不說他們了。祖母有件差事交給你去辦,你可要給我辦好了?!?/br> 弘暉點頭:“您請說,孫兒肯定給您辦得妥妥的?!?/br> “這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細碎了一些,但是這事兒要瞞著點兒你九姑姑,她那個人脾氣怪,也特別倔,要讓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br> “您說,孫兒不令她知道?!?/br> “江寧織造是誰?讓他給我采買緙絲佛像等物,我有用,這錢我出,不必讓內務府撥款?!?/br> “這是小事,只是要等一等,緙絲做起來慢。這樣的小事您為什么避著姑媽不讓她知道?” “這是給她做的冥器,到時候陪葬用的。她那人我是知道的,絕不會帶陪葬品下去,這怎么行,該有的體面還是要有的。我活著的時候給她打算了,將來她就算是不樂意,看在我這一片心上也帶下去了,不至于寒酸到沒陪葬品?!?/br> 弘暉低頭一想:“孫兒知道了,保準辦得妥妥當當的,除了這些絲織品沒有別的了?” 烏雅氏打了一個哈欠:“自然有,只是我這一會兒精力不濟,這事過幾天咱們祖孫再說,我先歪一會兒?!?/br> “誒?!?/br> 他心里冒出一個想法來,送祖母回到了園子里,陪著皇后說了幾句話離開暢春園回家去了。 他回去之后從書房架子上取下《西海經》翻了幾頁,沒一會他的一個心腹進來,彎腰說:“爺,奴才來聽吩咐?!?/br> 弘暉把書合上,問:“讓你們盯著草原和藏地上是否有新的教派,你們查看的結果如何?” “并沒有什么新教派?!?/br> 弘暉說:“你對黃教知道多少?又聽說過什么苯教故事?” 他這心腹是個漢人,壓根沒接觸過這些。 弘暉說:“所以你們去打聽人家才不會說,特別是青海那地方,誰敢說自己信教?你讓人喬裝去四川,求一尊王佛的神像回來,最好再求一部翻譯后的經典,如果他們愿意給你的話?!?/br> 他的心腹點頭,問:“該給什么供奉?” 弘暉拍著桌子:“蠢材!你這話一說就露餡,供什么奉,”他拍著手中的經書說:“信奉王佛的弟子從來不供奉!” 弘暉就懷疑這些人能不能把事兒辦好。 他還是說了一句實話:“對待有些教派,明里支持暗地里打壓,可是對待另一些教派,要明里打壓暗地里支持。你找到這些人說你信奉王佛,愿意為王佛繡像,并且愿意翻譯成漢書,還愿意為他們刻印經書,除此之外你要說你不會為王佛設寺立廟,佛在心里,不是泥塑的死物?!?/br> 他的心腹似乎明白了一點,弘暉把《佛與王說生者亡者經》遞給了心腹:“拿回去琢磨琢磨,琢磨透了來跟爺聊聊,你只要能琢磨透就能出師了?!?/br> 這心腹一下子明白了。 他手里捧著薄薄的一本經書出了書房,遇到了來說事的弘杲。 弘杲進門后問:“大哥,剛才那奴才捧著一本經,那模樣您沒看到,眉頭都打結了,心事重重,差點撞到弟弟?!?/br> 弘暉說:“這些人啊交代個事兒都辦不好,不說他們了,怎么這會兒來了?” 弘杲說:“皇阿瑪想讓人帶東西進藏,為十三叔祈福?!?/br> 弘暉的眉頭也打結了,他問:“帶的東西多嗎?” 弘杲點頭:“祈福的儀軌要花費很多財物。他老人家的意思這事兒要低調一些,所以要動用火車,火車途經甘肅進入青海后,從青海入藏地?!?/br> 如今是弘暉管著鐵路,所以這安排自然是讓弘暉出面。 弘暉能理解,如果不是沒辦法了,皇阿瑪也不會想這樣的辦法,他是個對自己都很摳的人,愿意花財物去求虛無縹緲的神,已經是超出他習慣的事兒了。 弘杲囑咐:“這事兒別告訴姑媽,皇阿瑪擔心姑媽反對?!?/br> 弘暉心說這就是白日做夢,有欽差路過青海的官員能不知道?他們知道了之后能不告訴姑媽? “告訴了我能怎么樣?我能跑去阻止他嗎?十三也是我弟弟??!” 海棠嘆口氣,跟弘暉說“法與情本就對立,算了,當我不知道吧。不過是你皇阿瑪沒辦法了,自己給自己求一場安慰罷了?!?/br> 雍正四月初派人出發,在路上耗費了二十天,用最快的速度趕在四月底進藏,五月十三阿哥的病情開始惡化。 十三阿哥時常陷入昏迷,整個人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非常痛苦。雍正兩三天出宮一次去看他,盡管他的態度很積極,但是對治病沒用。 各地的名醫有人直言不諱地說十三阿哥油盡燈枯了。 雍正內心極其痛苦,又不得不面對十三個要離開的事實。在十三阿哥還有一口氣的時候,他妄圖用加封世襲罔替來沖喜,然而這潑天的富貴終究是留不住人,十三阿哥還是在他面前去世了。 雍正在病榻前痛哭,在眾多臣子和子侄面前,他哭得眼睛都腫了,跟這些人說:“朕小的時候,佟額娘彌留之際封后,最后還是人去了。朕老了,一把年紀做了和汗阿瑪一樣的事兒,以為富貴氣運能挽留十三弟,可最后還是人去了??梢娡鯔喔毁F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然后開始哭,從十三阿哥從出生時候開始講起,一邊哭一邊講,講兄弟兩個惺惺相惜,講十三一輩子的坎坷經歷,哭十三壯志難酬,人生最好的年歲囚禁在高墻里面。 這時候他對康熙免不了生出怨恨,可是一切都是過眼云煙,當年的康熙和廢太子都不在了,十三也走了,在場的都不年輕,也會一個個離開。昔日的一切都被掩蓋,這中間到底有什么是非曲直誰都說不清楚。 弘暉和弘陽扶著雍正站起來,弘陽說:“舅舅,該給十三舅舅換衣服了?!?/br> 雍正哭腫的眼睛里再次流出淚水,他跟弘陽說:“你十三舅舅離開后,把朕的魂魄帶走了一縷,日后我魂魄不全了。朕也命不久矣了?!?/br> 這是不詳之音,十三的幾個兒子紛紛求他別這么想。在侄兒們誠惶誠恐的懇求中,他閉上嘴坐在一邊默默流淚。 第625章 鬩于墻 十三阿哥去世,雍正表現得極其痛苦,他縮在圓明園不愿意去參與葬禮,這樣做就是幼稚地逃避現實,覺得只要自己不去,就不存在十三弟去世的事兒。 然而這種極其幼稚的逃避現實并不能真正地讓他忘記了悲痛,也沒辦法忘記悲痛,他就跟來陪著說話的海棠說:“十三弟那么年輕,比咱們歲數都小,卻去世的那么早上,天何其不公。十三弟那也是個好人,別人只覺得他只是忠心于朕,他的好朕說不出口,別人也不知道,只要和他打過交道,沒有說他不好的?!?/br> 海棠只能安慰他。 雍正問海棠:“人這一輩子,為什么要面對生老病死?” 這問題海棠回答不出來。 但是海棠能看得出來他處在既痛苦又清醒的狀態里,清醒的痛苦是最痛苦的。然而海棠也只能寄望于時間來改變這一切,想著等時間長了,時間慢慢地沖淡了悲傷,所有的事情都會成為過去。 所以和老六阿哥經常來陪他說話,勸他別多想。 但是雍正又可能真的將葬禮放到一邊,他還很積極地詢問對十三阿哥葬禮的安排。把禮部、內務府、宗人府這三處地方都給催得轉圈忙。 而且他想一出是一出,剛才還在想著葬禮上的席面怎么樣?不能讓人家小瞧了,接著就派人問陵寢如何,現在能用嗎?圓明園里面被他派出去的侍衛一個接一個,大家的目的地都是怡親王府。除了派人去詢問葬禮安排和進度,對陪葬品更是事無巨細地過問了一遍。盡管他仍在圓明園,但是他十三弟的陪葬品他都要仔細過問,哪怕是一根線頭都要問清楚這是什么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