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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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褪去,謝清方目光看向陳理。 室內沒有開燈。 和許多晚他印象中的一樣,只有窗外的月光灑下,將房間映照明亮。 然后,在淺淡的月光里,他看見了自己這輩子大概都忘不了的一幕。 在他指尖往上幾毫厘的距離,曾讓他又愛又恨、又敬又畏的,那雙屬于陳理的,似乎永遠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沉沉的陰翳。 陳理失明了。 第53章 謝清方的頭有些暈。他又回到了那天的那個夢境, 他站在道路之上,身邊一片大海朝他涌來,他應該逃離, 他應該奔跑, 而他能做的卻只是靜默地站在原地, 讓潮水毫不客氣地占領他能呼吸的全部空氣, 占領他能生存的全部土壤。 他有一種溺水的感覺。 無法呼吸, 無法說話, 無法行動,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艱澀。 他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道,從喉嚨擠出來的聲音破碎的宛若被玻璃渣壓過一遍,謝清方問:“……什么時候的事?” 陳理伸手想抓他的手,謝清方卻下意識將手躲了躲。 看不見的陳理摸了個空,他無意識頓了下,無奈一笑后,陳理回答:“兩天前?!?/br> “所以你讓我戴晶云,因為怕我發現?”謝清方說。 “是?!标惱碚f。 “如果我今晚沒有發現, 你會做什么?”謝清方問。 “……”陳理說, “去藥谷治療?!?/br> 兩人之間, 從來沒有轉換的主動權第一次轉換了。 被寵物這樣質問,按理說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人,然而,兩人沒有一個人去想過這個問題——哪怕是轉瞬之間的念頭。 陳理感受著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感受著那份冰涼, 干脆閉上了眼。黑暗里,陳理平靜的對謝清方道:“那天客棧里坐著的人記得嗎, 他姓白,是藥谷的傳承者。兩天前發現眼睛不對勁后我就找他看了,他讓我去那接受治療,但不是現在。我想到那時候再告訴你?!?/br> 謝清方沒有再說話。 潮水般讓人難以喘息的沉默繼續在房間蔓延,陳理的表情始終平靜,仿佛失明的不是本人,而是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 直到…… 被冰涼的手掌覆蓋的臉,忽然,感受到一滴guntang的淚。 “……” 謝清方不知何時坐了起來,他正對陳理,眼淚一滴滴的從眼睛里落下,落在陳理臉上,再順著往下流去,匯成一道淚痕。乍一看去,似乎是陳理本人哭了一樣。 謝清方心里有很多很多話要說,他想問陳理是怎么受傷的,他想問陳理還能不能好,他更想問陳理為什么要瞞著他那么久,然而,過了很久,謝清方問出的卻是一句最簡單的話: “很疼吧?” 陳理呼吸一滯,心底一種難以言說的酸脹瘋狂涌上。 他第二次抬手想碰謝清方的手,這回謝清方沒有躲開,他任由陳理握住了他,兩人此時的體溫都低的可怕,冰涼的觸感傳遞著雙方急促的心跳……幾秒后,陳理輕聲說:“別哭?!?/br> 謝清方眼睛一顫。 他第一次聽見,陳理的聲音里也有了顫音,也開始變得沙啞。 他悶悶的“嗯”了一聲,眼里的眼淚卻不受控的往下落……陳理無奈地將人拉下,用手輕輕摸索著謝清方的臉,他的指腹擦去謝清方眼下的淚水,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 終于,謝清方哭累了,他重新倚在陳理懷里,他說:“一定要帶我去?!?/br> 陳理答應。 “不要丟下我?!敝x清方繼續說。 “嗯?!?/br> “不要離開我?!?/br> “嗯?!?/br> “永遠永遠……” “嗯……” …… 這一晚謝清方睡得很不好,凌亂的夢境和混亂的片段雜在一起,在夢里,他上一秒還在接受最燦爛的幸福,下一秒就要接受難以忍受的分別,這讓他對每一秒愉悅都報以警惕,他惴惴不安,他惶惶不可終日。 謝清方難以忍受地睜開眼,他朝熟悉的方向伸手,他想尋求安慰。 熟悉的安撫卻沒有到來。 謝清方看著空白的床發呆了兩秒,忽而瘋一樣翻身起床,一口氣跑到門口,“啪”一下將門打開了。 “……” 預備敲門的白演摸了摸鼻子:“你好。我姓白,名演,是……”話還沒說完,就看著門內的身影直接準備沖出來竄走,他連忙攔住,“去哪呢?別找了……喂……停一下……陳理在我那!” 身影腳步一頓。 謝清方回頭:“哪兒?” 白演拿出一張紙:“他的情況比較嚴重,先加急送去藥谷了,走之前給你留了一張紙條,讓你先安個心……” 謝清方看了他一眼,他昨晚聽陳理提到過這個人的名字。 白演見謝清方神色微動,很是識趣地將紙送了過去。 然而,謝清方沒接。 空中劍光一閃,不知何時出鞘的劍筆筆直砍向白演脖頸,而后在幾毫厘處堪堪停住。白演哪想得到這家伙會忽然動手,連刀都沒來得及抽就被架在了原地,他腦子里刷過無數臟話,最后相當精煉地凝成一句: “草!你這是什么意思?” 謝清方說:“念給我聽。我不信他會單獨離開……除非有詐?!?/br> 修為恢復后的謝清方變得比以往更兇,更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