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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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么個道理?!奔翠猩钌畹乜戳艘谎坌巡ǎ骸霸蹅冞@次輕車簡行,和大部隊分開走,你的東西也別管了,回頭會有人替你收拾的?!?/br> 醒波這才皺眉,道:“少爺,此事萬萬不可!這一路本就是危險重重,若分道而行,豈不是無人保護?” “放心,沒有人會知道的?!奔翠衅查_了醒波的手,自己拉緊了腰帶:“我已經與周二哥通了消息,他的人會在泉安驛站等我們?!?/br> 他拍了拍醒波的肩膀:“見鐸夏,其他人我都可以不帶,但你,是我一定要帶上的?!?/br> 醒波垂首:“少爺,還請三思!” 姬未湫:“本少爺決定的事情,何時出過差錯……” 他話還未說完呢,就聽醒波道:“重元八年初春,少爺決議要勝‘秦天大將軍’,非要自己養斗雞,不料叫雞給熏得頭暈目眩了兩日。重元十年冬,少爺忽稱研制出了比銀碳還要優秀百倍的碳,那碳確實無煙,卻有毒,若非發現及時……” 姬未湫比了個‘暫?!氖謩荩骸昂昧宋业男巡ǜ绺?,你別說了,咱們快走吧!少爺安排了人的,哪里真的就無人保護了!” 醒波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不再與姬未湫糾纏。 夜幕中,一行人無聲無息地走入了漫天飛雪之中,又上了藏在了林間的馬車,向遠處駛去。 醒波與姬未湫坐在馬車內,這馬車是特制的,輪子比一般馬車要大上不少,車廂卻比普通馬車狹小了許多,這樣的馬車跑得更快,也更穩當,就是舒適度上差了不少。 姬未湫看著兩側景色飛速倒退,笑瞇瞇地與醒波道:“等這次事情辦妥,日后調度可就要全靠你了,你得辛苦些……與你分半成利?!?/br> 醒波一手扶著車內的扶手,垂首道:“都是奴應當做的,不敢領受?!?/br> 半成利看似少,然而卻已經是潑天的富貴了。一國之力所調動起的生意,能左右突厥可汗之位的生意,怎么會???莫說半成,就是一分利,也足以叫一家人衣食無憂幾輩子。 姬未湫注視著他,輕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跟我,事情就這么決定了,哪有人嫌錢多的?” 醒波依舊是拒絕。 “你收著?!奔翠忻寄坑行┙器铮骸叭蘸笕羰潜旧贍斅淞穗y,還得靠醒波哥哥救救我呢?!?/br> 醒波沉默了一瞬,這才低聲應了下來:“是?!?/br> 姬未湫忽然道:“雪停了?” 醒波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窗外不知何時風雪盡散,明月高懸,姬未湫專注地仰望著天空,月光也倒影在他的眼中,像是閃閃發亮一般。醒波忍不住開口道:“少爺……” 姬未湫回首來看他:“怎么?” 醒波道:“奴有一人,愿引薦于少爺?!?/br> “誰?”姬未湫又回過頭去看月亮:“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否則王府也不會交給你,你覺得好,那就先用起來,改日有機會我再見也是一樣的?!?/br> 醒波道:“只是……” 話音未落,車壁上陡然傳來了一聲輕巧的聲音:咄! 姬未湫的目光為此吸引,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忽地醒波壓著他的背脊將他壓倒在了地上,伸出一手撥動機關,車窗上方的鐵塊瞬間落下,也正在此時,聽得外面金戈交鳴之聲頓起! 無人喊打喊殺,無人痛呼慘叫,有的只是刀刃與刀刃摩擦之聲! “敵襲,少爺還請小心!”醒波從姬未湫身上挪開,卻不讓姬未湫起來,他自袖中取出了一柄短刀,握在了手中:“少爺請勿起身!” 雖然鐵塊有指厚,但依舊不防有暗箭入內。姬未湫躺在地上,四肢舒張,仿佛絲毫不緊張一樣,他看著警惕的醒波,驟然露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他道:“怕什么?” “不過一死而已?!奔翠凶プ×诵巡ǖ囊滦洌骸熬湍氵@三腳貓功夫,還是與本少爺一道躺下吧,萬一射中了你的腦袋,少爺我擱哪兒哭去?” 醒波無奈地看著他:“少爺……” 雖然姬未湫說的是實話。 姬未湫打了個呵欠,目光中帶著一點戲謔之色,似乎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他說:“醒波,方才來時,看見路邊有一座小湖,湖光如鏡,風景極好?!?/br> 饒是看不見外面,醒波依舊警惕地看著車門的方向,應道:“是?!?/br> 姬未湫接著道:“我若死了,將我埋在那里?!?/br> 醒波驟然垂下了眼簾,與姬未湫對視。 姬未湫雙手枕在腦后,一派閑適從容:“若你搶不到尸身,那就搶些頭發,若連頭發都搶不到,搶塊玉佩,扯片衣服都是可以的……要是都沒有,那就用以前的也行?!?/br> 第114章 “殿下!”醒波喝止了姬未湫:“螻蟻尚且偷生, 殿下豈可心存死志!” 他的聲音中有壓抑不住的怒氣。 姬未湫悠哉哉地說:“你懂什么,我這叫笑談生死,醒波你不夸我就算了, 居然還說我!” 他示意了一下外面:“這種情況,你家殿下除了俯首就死外還能如何?” 驟然之間, 馬車車壁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兩人應聲望去,便見車壁上多了一道細長的凸起。車壁內里夾著精鐵, 能叫車壁凹下, 可見外面的刺客武功非凡。 “殿下就不該應下此事!”醒波又氣又急地說完,扔下手中匕首,急急忙忙來扒姬未湫的衣服,姬未湫一頓,任他施為, 醒波道:“我代殿下!” 姬未湫平靜地注視著他:“想清楚了?” 醒波沒有說話, 只是脫起了自己的外袍,姬未湫忽然道:“你方才想將誰引薦給我?” 醒波換衣服的速度極快, 聞言他的手一頓,還未來得及說話, 就聽姬未湫道:“罷了, 莫要說了,不必引薦, 莫要害了他?!?/br> 醒波急急地說:“殿下若能活著回去,他自然會……” 姬未湫打斷道:“誰?你不說是誰, 我怎么敢信?” 姬未湫垂下眼眸, 輕笑了一聲:“除了你,我還敢信誰?” 醒波握住了姬未湫的手, 快速地說:“君王無道,非殿下之過!我知殿下顧及兄弟情份,可您看看這外面,您念著,難道那一位也念著嗎?自那位將您扣在宮中時,何嘗顧及過兄弟情份!您再這樣下去,難道要引頸受戮嗎?!” 醒波避開了所有可能會讓姬未湫難堪的詞匯。 “殿下,那位早已不是您的兄長了!經此一劫,殿下若僥幸能活,日后也當謹慎,切莫再留半分情誼——他若有意,今日怎會有此一劫?!可惜那位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殿下可借突厥之力,積蓄實力……” 說罷,他將衣物給姬未湫換上,又快速打開抽屜抓了一撮茶葉出來,碾碎了之后伸手在短匕上一抹,隨即放在了姬未湫額上。溫熱的血順著姬未湫眉骨緩緩向下滴落,醒波又在他額上撫了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撫上了他的眼睛,“殿下,別睜眼?!?/br> 下一瞬間,車門被開啟,醒波的聲音響起:“住手,本王在此,何人膽敢造次!” 外面的刀劍聲陡然一頓,有兩名黑衣人飛撲馬車而來,青玄衛阻攔未及,醒波幾乎是毫無反抗地被拿下了,他并未反抗,也未回首——一個王爺,怎能為了確認侍人安?;厥啄?? 醒波落入刺客之手,青玄衛投鼠忌器,只圍著黑衣人不再動手,冰冷的長劍架在了醒波頸項上,其中一個黑衣人冷笑道:“若不想你們的主子死,那就讓路!” 青三寒聲道:“爾等可知,此舉等同謀逆?可誅九族!” “誰干的不是殺頭的買賣?!”黑衣人嗤笑了一聲,帶著醒波慢慢向后退去,面巾外的一雙鷹眼警惕地打量著眾人,忽地有一個刺客道:“車上還有一個!” 那刺客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了車邊,揪著姬未湫衣領拉起來一看,只見他滿面血跡,額頭有傷,身著褐色綢衫,他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姬未湫本來是閉著眼睛打定主意裝昏倒的,但是那刀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沒忍住打了個哆嗦。這么一動,那就演不下去了——這寒冬臘月的,鐵器貼在自己身上的感覺簡直是銷魂。 那刺客一愣,沒想到這人居然是醒著的,他下意識把刀刃往下壓了壓,姬未湫嗷了一聲:“涼——!” 他不光說,還往后退了退,刺客這時才反應過來,拽著他就下車,青玄衛見狀神情大變,那些刺客一見就笑了:“看來車上這個也是個要緊人物,一并帶走!” 說罷,那黑衣人就在姬未湫后頸上重擊了一下,姬未湫哼都沒哼一聲就昏了過去,那黑衣人將姬未湫背在身后,將他作為盾牌,獰笑道:“讓開!” …… *** 姬未湫醒時,只覺得脖子酸痛無比,想揉一揉,卻發現雙手被縛,一旁有人低聲問道:“醒波,你還好嗎?” 是醒波的聲音。 姬未湫輕輕應了一聲:“殿下,你也沒事嗎?” 兩人大概是被關在地牢里了,有一種地下特有的陰森潮濕氣,鋪著干草,倒也沒有顯得太難過。醒波的聲音從他左側傳來:“沒有受傷?!?/br> 姬未湫睜開了眼睛,地牢里沒有半點光亮,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洞洞的,姬未湫坐了起來:“殿下,你在哪里?” 他知道醒波在他的左側,應該有點距離,但是他沒有去摸索,更沒有站起來。別給人抓了還沒被殺呢,先撞到什么運氣不好磕著頭給嗑死了,雙手都被綁著呢,這要摔下去連撐都沒法撐。 醒波道:“在你旁邊?!?/br> 姬未湫點了點頭,臉上大概是醒波的血干掉了,黏在臉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痂,淡淡的血腥味在他鼻端縈繞著,他問道:“殿下,到底是誰抓我們?” “還沒見著人?!毙巡D了頓:“應該也快了?!?/br> 隨著話音落下,地牢陡然亮堂了起來,兩人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只見他們是被關在了兩間牢房中,而外面則是站了三個黑衣人,其中一個黑衣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另外兩人則是手持火把。 他們是什么時候在這里的?其實他們一直在黑暗里看著他們?……所以中間那個黑衣人也是早早就在椅子上坐好了?他們一直拿著火把等著他們兩醒然后默數三二一一起點火? 姬未湫趕緊低下了頭,免得不合時宜的笑出聲。 醒波倒是一臉平靜:“誰指使你們的?” 黑衣人目光冰冷:“我家主人有意請王爺做客幾日?!?/br> “做客?”醒波掃視了一眼周圍,自有一番矜持貴重:“這等做客的禮數,本王還是第一次領教?!?/br> 姬未湫在一旁鉚足了勁當貪生怕死的狗腿子:“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殿下何等尊貴,諒他們也不敢拿您如何……” 為首之人冷笑了一聲,卻并未出什么反駁之語,可在場的人都明白——抓都抓回來了,難道還‘不敢’? 醒波眉目不動:“本王即來了,主人何不出來一見?” 忽地,為首之人起身向醒波的方向走去,姬未湫見狀道:“你們有什么沖著我來!別為難殿下!殿下!殿下——!” “閉嘴!”一條烏梢鞭子驟然落在了木門上,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聲,勁風撲面而來,姬未湫下意識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在了干草上,醒波只冷淡地看了一眼,隨即看向那人。 那人走到了醒波面前,道:“借王爺的頭發一用!” 說罷,刀光一閃,醒波的發冠被打落,長發披散而下,黑衣人捉起一縷割了下來,下一刻又割下了醒波腰上的玉佩。 醒波不動如山,他道:“只這些就夠了?” “王爺千金貴體,只這些就夠了?!焙谝氯说溃骸拔覀冏??!?/br> “頭兒!”一旁舉著火把的黑衣人道:“旁邊那個留著作甚?不如處置了?!?/br> “好?!鳖I頭人尚未說話,醒波就已經道:“這是我瑞王府長隨,處置了他,讓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已遭遇不測?!?/br> 領頭人陰陽怪氣地說:“那自然是不敢——王府長隨?挺好,把他抓出來,讓他把東西送回去!” 醒波目光微動,忽地那領頭人一把抓住了醒波的頭發,將他狠狠揪了起來:“長隨?我看不止吧!” 姬未湫糊了一臉的血,還真看不出什么來,見狀當即爬了起來,罵道:“大膽!放肆!還不快放開殿下!” 領頭人側目望來,姬未湫只當是看不見他眼中的冷意,繼續罵道:“你們竟然敢如此對殿下!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領頭人對著一個黑衣人點了點頭,那黑衣人開了牢房進來,袖中滑出了一柄匕首,抓住姬未湫就往他腰腹捅去,只聽見一聲悶哼,姬未湫軟軟地倒了下去,醒波死死地看著姬未湫所在,領頭人道:“想讓人出去送信?王爺當真好心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