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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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亦有宮人將奏折送到了各位大臣手中。 姬溯緩緩道:“昨日,顧相呈一策,諸卿觀后再議?!?/br> 群臣拱手謝過后取了奏折來看,殿中靜極,轉而爆發出了陣陣議論之聲。姬未湫滿臉懵逼,顧相寫了啥玩意兒???他怎么不知道???昨天顧相不是跟他們一起在文淵閣看折子嗎?批完折子他們不是回家了嗎?他去清寧殿找的姬溯一道去母后那里吃飯,顧相他什么時候來送的? 難不成是他喝醉了之后? 不是,那不是快半夜了嗎?顧相那么晚還來找姬溯??? 姬未湫有些好奇,他沒拿到折子,只能伸著脖子往姬溯那兒看,姬溯恍若未覺,擱置于案上的折子卻被他打開,往姬未湫的方向推了推。 第41章 這時候, ‘不可直視天顏’這一條規矩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姬未湫大大方方湊過去看,也無人能發現。 顧相就此次江南部分地區發生干旱一事, 又論現今江南水利失修,多靠百姓自發, 然而江南本就多雨, 旱情少見,水利設施年久失修, 主張重修水利, 開肚井,修縱浦橫塘,建水庫。 看著挺輕松的,但哪怕是姬未湫都知道這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兒。肚井也就罷了,再如何艱難也不過是挖井, 那一帶不缺地下水, 有經驗的開井師傅帶著幾個徒弟短則兩三日,多則十天半月的也就弄好了??煽v浦橫塘, 那就不是什么簡單的玩意兒了。 以長江舉例,長江橫穿江南, 流入東海, 所謂縱浦,便是沿著長江每隔一段距離便開鑿或者疏浚一條河, 稱之為浦,再沿著浦每隔一段距離再度開槽疏浚一條河, 兩兩連接, 便是橫塘,最終將中間一塊地方四四方方圈起來, 形成井字組成的網格。再以清理河道所得的淤泥用來加固、抬高堤岸,使河床闊深,流水無阻,若遇洪峰,這些浦、塘便可分擔水量,不使決堤,若于干旱,堤岸高厚,更有利于儲存水資源,旱季也就不成問題了。1 簡單來說,顧相想先在受災最嚴重的云州修幾十條人工河,然后推廣至整座江南,最后推廣至條件符合的各府。 就是擱現代,又有挖土機又有隧道鉆,修建一條護城河都得以年起步,擱南朱,全靠人力挖掘,大不了上點牛馬騾子,要挖到什么時候去?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人從哪里來,錢從哪里來?至于那些什么修河修堤要征哪個家族的地又傷了哪家的根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姬未湫都不想提,這是官員的事兒。 南朱也就姬溯登基后才緩過一口氣來,這幾年風調雨順,姬溯也不是愛修什么行宮的人,國庫才有了余糧,修一個云州或許不難,但想要將整座江南府都修遍……那很難,更不必提全國了。 姬未湫站直了身體,心有有些奇異——既然放到朝上來議,說明姬溯覺得此事可行……他不是想讓王相來擔這個責任吧? 邏輯很簡單,王相的侄子捅出來的簍子,王相給補上,合情合理。 江南一向是個好地方,物產豐沛風調雨順,去江南做縣官可是個肥差,政績、油水都管夠。只要當官的不是個二愣子,平平安安在江南待上個兩三任,再有些人脈,穩穩當當的升官。 云州知縣王流耀就是這樣一個人,姬未湫查過他,燕京人士,王相同父同母的弟弟家的老三,重元三年的進士,在大理寺當了三年的推官,重元六年調到云州去做知縣,至今是第二任末,要是沒出干旱這事兒,這人明年就能升官了。 群臣議論紛紛,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慶喜公公便往前站了站,他一動,朝臣便若有所覺地安靜了下來,姬溯淡然道:“眾卿可各抒己見?!?/br> 當即有人跨出一步,拱手道:“臣戶部趙明有奏!” 姬溯頷首,趙大人便道:“臣斗膽問一問顧相,水利本為利國利民之舉,只是江南旱季少有,如此大興工事,所費幾何?此次賑災,所費幾何?廬江、碧河……幾處州府年年為干旱、決堤困擾,顧相因何拋幾府于不顧,卻要去治那江南?”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附和不已?!俺家詾?,趙大人所言有理,既是要興水利,緣何不興廬江、碧河?顧相可為臣解釋一二?” 姬未湫在心里鼓掌,犀利,好犀利,這話不知道顧相要怎么答? 顧相倒是一派從容,他含笑道:“趙大人所言在理,臣主張重修云州水利,原因有二。其一,云州方經大災,百姓多有流散之舉,朝廷賑災糧款下達,百姓自回本地,可待到明年開耕,卻還有四五月之久,期間百姓吃用何來?青丁于家,散閑無事,與其這般,不如趁此時機,修浦建塘,以工代賑,既利于云州千秋,又可換得全家嚼用,一舉兩得?!?/br> “其二,此事雖為千秋之計,卻著實傷民傷國,以廬江為例,廬江時受水患之困,地廣人稀,若此時興修廬江水利,且不說國庫難繼,便是花了一二十年功夫修建成了,又不知要花多久才能休養生息?云州不過一州,廬江卻是一府,云州興修水利,左不過江南搭一把手罷了,廬江要修,卻要以全國之力去填,如何相提并論?” 顧相凱凱而談,他說到此處,不禁看向了方才戶部的那位趙大人:“趙大人應當最清楚不過,到底是云州好修,還是廬江好修?” 姬未湫聽完,沒忍住蹦出了一個字:“?!?/br> 后面那個‘逼’他及時咽下去了,沒敢真說出口,他要是敢在姬溯面前說‘牛逼’,那他完了。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戶部那位趙明大人已經一言不發了。朝臣們又問了顧相幾個問題,顧相可謂是對答如流,姬溯道:“劉相所想為何?” 劉相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臣以為顧相此舉利國利民!江南天災難有,云州百姓為云州興建水利,自然樂意至極,若換作風調雨順之際,又有何人愿服苦役呢?臣以為,可以一試!” 姬未湫心道劉相說話好實誠,這確實是一個很關鍵的條件。要是風調雨順,自家青丁耕種都來不及,誰去給國家修水利?挖河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一個不注意可是會死人的,可放到遇了災的現在,反而是能活命的差事,又是為了自己老家修的,現在人都講究一個落葉歸根,恨不能百子千孫都在這片地上活,為子孫后代修一個幸福的未來,至少這盼頭上是站住了。 劉相說完那就輪到王相了,姬未湫正等著姬溯問王相,好讓王相接盤,沒想到姬溯開口問:“瑞王以為如何?” 姬未湫這次好歹是聽了全程,半點不慌:“臣以為劉相一語中的,興修水利難免占據百姓田地,若放在平時,好端端的稻谷叫朝廷給推了,難免心生不滿,可如今云州大旱,顆粒無存,哪怕是為了子孫后代,百姓們也都愿意讓出這一寸三分?!?/br> 姬未湫心道這話是順著劉相說的,應該沒有人來打擊他,不想有個御史腳步一動,他心中一慌,心道完了,御史出來了,御史打算抨擊他什么?罵他沒有悲天憫人之心嗎? 正在此時,他聽姬溯道:“瑞王所言在理,王相以為如何?” 王相頓了頓,舉步出列,拱手道:“臣以為,甚妥?!?/br> 姬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那王相以為,何人可擔當此任?” 王相抬頭來看,恰與姬未湫視線相撞,姬未湫在這一瞬間還以為王相要說他這個瑞王最適合去干這得罪人的活,沒想到王相垂下頭去,道:“臣有一人選?!?/br> 姬溯道:“說?!?/br> 王相神色肅穆,道:“臣以為江南府知府王流照堪當此任?!?/br>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怪不得姬溯最后要殺王相呢,看看他干的,真的半點不避諱,王流照不就是王老頭自個兒的大兒子嗎?!老子在內閣當副輔,兒子在江南當知府,侄子在兄弟手下當知縣,好家伙,這就是世家的實力嗎? 姬溯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大家當然都沒意見,這還有能有什么意見?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云州本來就劃歸江南府,正如顧相所說,云州又不大,大不了就是江南搭把手,這幾十條大大小小的河也就修完了。云州好了,那也是江南府的政績,派個其他人去,又不是這兄弟兩的親眷,處處受制,誰樂意去給他人做嫁衣? 而且修河這事兒,利國利民,但不利世家呀!今天王家的地被占了,明天張家的地在規劃上,這家和這家有仇,那家來問憑什么xx家就占得少,真派去個不熟悉的,得撞得滿頭是包。 一個大朝就在山呼‘圣上英明’下落下帷幕了,姬未湫跟著姬溯進了后殿,他看到座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感覺腿都在發軟——這可是一站站了一個多小時??!還不帶大動的!這和罰站有什么區別? 明天他一定要自己去!他那個位置雖然靠前,但是也靠邊??!他稍微換換腳什么的,想必也沒有人來挑他這個刺。 小卓公公飛速地跑過來,點頭哈腰地給姬未湫敲肩:“奴才來,奴才來……” 姬未湫吩咐道:“好餓,備些茶果子……皇兄,我們一會兒要去御書房嗎?” 姬溯目光淡然,他一手持盞,與慶喜公公道:“與瑞王添茶?!?/br> 慶喜公公端著茶水過來了,姬未湫是實打實的一個多小時沒喝水,當即喝了個干凈,姬溯這才道:“還不起?” 姬溯并未坐下,他一直站著,坐著的只有姬未湫。 姬未湫只能站了起來,他三兩步到了姬溯身邊,小聲嘆了口氣。 姬溯帶著他慢慢地往回走,道:“為何嘆氣?” 姬未湫:“我覺得我和皇兄是兩個極端……” “嗯?” “皇兄坐了半個多時辰,只想起來走動走動,也好松乏一下筋骨,我站了一個多時辰……”姬未湫眼神幽怨,也不必再說未盡之語了,大家都聽明白了。 他站了一個多時辰,他只想坐著歇會兒! 小卓公公怕得要死,恨不得把姬未湫的嘴捂上:祖宗哎!您可別說了!圣上都沒坐下,您問都沒問一句就坐下了!圣上沒發話也就算了,您還特意提了提!這是生怕圣上不給您治罪嗎?! 第42章 姬未湫看著小卓的眼神, 也意識到剛剛禮數不太對,以姬溯的性子,他怕要被收拾一頓, 沒想到姬溯什么也沒說。 姬未湫心里松了一口氣……嗯,姬溯有時候還是不錯的,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 他與姬溯說:“皇兄,方才臣弟失儀?!?/br> 姬溯欣賞著御花園里的景色, 與他道:“無妨?!?/br> 姬未湫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 他還是比較了解姬溯的,這事兒只要過了明路,那姬溯就不會暗搓搓的記仇——如果他計較這件事兒,現在就該罰了,他說‘無妨’那就是真的無妨。 姬溯跟著回了清寧殿, 今天似乎沒有御書房議事這個流程, 小孩兒眨眨眼心想那他不得去文淵閣干活?轉而一想,不, 他不必可能提這事兒,不提說不定就不用去了, 提了那肯定會被扔過去??! 一通洗漱下來, 姬未湫吃了碗面,剛歇了半小時, 然后就被恭恭敬敬地請去文淵閣上值了。姬未湫的怨氣比鬼都大,出門之前一看姬溯, 發現姬溯倚在羅漢床里小憩, 他那怨氣更是蹭蹭蹭得漲,恨不得把姬溯也拉去文淵閣干活。 文淵閣是另一番景象, 姬未湫一看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今天不用去御書房議事了——就這折子堆成山的高度,今天要是再去御書房墨跡個兩個時辰,那今天整個文淵閣都得通宵加班。 顧相見他來了,居然也跟著露出一個老懷大慰的眼神,雙手捧著茶盞溫和地笑,指揮著侍讀將好幾摞折子搬到了姬未湫案上:“這些就麻煩殿下了?!?/br> 姬未湫見狀也知道逃不過了,自個兒幾個跟班也湊了過來,姬未湫隨手抽了一本出來,打開一看,滿篇阿諛之詞,他皺著眉頭看完,硬是沒能從這個折子里找到任何一點兒有用的信息。 之前顧相就有囑咐過,什么樣的折子蓋什么樣的章,這等沒有實際內容的請安折子蓋了章讓底下人分類堆好就行了。 姬未湫連看了四五本,都是這種請安折子,他看得煩躁,偏偏又怕錯過了什么信息,只能一字一句的看,直到看到了第十本,他耐心告竭,側臉一看,一個典籍,一個中書,一個侍讀學士三個飽學之士,擱這兒給他研墨倒茶,一點正經活都不干,頓時氣從中來。 這不就跟讓拿著經理工資的人給公司掃地倒垃圾一樣嗎?!拿什么檔次的待遇就干什么檔次的事兒!他吩咐道:“葉……” 第一個字方出口,典籍衛錦炎已然進到了姬未湫身側,躬身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姬未湫瞅了他一眼,他本來打算喊的是侍讀學士葉恩光,這姓衛的倒是很積極,不過他是無所謂,畢竟一個都別想逃,他道:“你們把這三摞抱下去,把沒話找話的先挑出來?!?/br> 全靠他一個人挑怎么行? ‘沒話找話’四個字一出口,引得文淵閣中不少人側目望來,姬未湫渾然不在意,他理直氣也壯,看什么看?他就這么說了!有種去告狀??! 不是他瞎吹,這可是在宮里,誰敢因為這點屁事去告狀,他敢讓對方半路就被套麻袋扔出宮外,絕對摸不到清寧殿的門!——而且這種小事他們也敢闖清寧殿?不是他瞎吹,就是他不攔,姬溯聽了多少要薅掉對方點什么,有可能是官位,有可能是爵位,具體看情況。 三人齊齊應了一聲,各自抱走東西干活,姬未湫這才氣順了點。姬未湫也懶得正襟危坐,叫宮人取了美人靠來,他舒舒服服地倚著開始翻,看著看著他不禁狐疑地看向了顧相——真就一本正經的都沒有。 該不會是顧相那邊已經分類過一次,故意送到他這里二次分類的吧? 姬未湫想了想也就不管了,老老實實看,顧相是首輔,又是姬溯的心腹,讓他分去,以后姬溯問起來黑鍋直接往顧相身上一扔,讓他們君臣兩聊去——不過他還是很好奇顧相到底什么時候給姬溯的送的折子,昨天他和姬溯幾乎都在一起,真是半夜給送進去的? 可是他就住在偏殿哎,姬溯起來那么大的陣仗,他能不知道?……哦對,昨天喝醉了,沒聽到也有可能。 說起來昨天那個酒確實是不錯哎,喝了睡得也香,今天晚上問問慶喜公公,讓他再送一小壺來,他喝點助眠也不錯——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他許久。 他在宮外仗著年輕力壯的,想幾點睡就幾點睡,今天撈到個好看的話本子通宵看完,明天玩個好玩兒又拖到黎明,去江南更是如此,也就是半道回來了中了毒,虛了一段時間,那是有機會就睡。等現在補得又差不多了,他又開始有點睡不著了,再加上白天還有午歇,每次晚上上床都得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能睡著。 玉章在他指間轉悠,姬未湫想得出神,一個沒拿穩,玉章就落了下去,他下意識去接卻也沒接到,仔細一看奏折上多了一線紅痕,不過這也不打緊。 姬未湫隨手在上面抹了一下,叫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不小心弄花的,而非有意提點。忽地,他的目光頓了頓,只見紅痕旁邊那一行字寫著‘天降祥瑞,白虎出山’,后面則是寫著要進獻入京。 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什么敬獻入京,御獸園里又不是沒有白虎,廢這功夫作甚?沒事兒瞎折騰??赊D念一想,雖然這很大概率是地方上官員為了討好姬溯,但萬一這其中有點什么意思呢? 白虎為武神,姬溯要是借著整出個天有喻示,然后起兵干點大事呢? 此前姬溯與他說,世家借偽王之名,欲與君共天下,這個君本來是指姬溯,但在姬溯這兒他們占不到便宜,所以打算換個君,這個君可以是西北那個偽王,也可以是突厥。既然突厥有這個意思,姬溯有沒有這個意思呢? 姬未湫深以為姬溯肯定有,畢竟這玩意兒是刻在基因里,曾經有位人物,只愿偏安一隅,最后導致被罵了幾千年的江東鼠輩,姬溯雖然不至于至此,但他要是能把突厥滅一下……誰會拒絕自家多一塊水草豐沛之地呢? 要是真把突厥打下來,如果后世子孫爭氣的話,突厥那片地上能養那么多牛羊……真·進口轉自銷。 姬未湫想到這里,笑得樂不可支,換了個玉章摁了,抬手將它扔到了案上,折子在案上滑了一小段距離,正正好好停在了幾摞折子旁邊,似是重開一摞。 顧相瞧見了,他笑問道:“殿下看見了什么?這般高興?” 姬未湫也大大方方地說:“長川府出了祥瑞,要進獻入京呢……想是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方有祥瑞出世?!?/br> 顧相一頓,含笑道:“正是如此?!?/br> 文淵閣諸人不論真心與否,紛紛出言附和——開玩笑,你說不是?那是不是代表著你不認同現在天下太平,海清河晏?四舍五入你不認同當今治理天下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