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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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路河:“小望,還不睡?” 翟望岳驚險地平復自己的心情,盡力不露出異樣的神色:“起來喝水,聽見你在說夢話,就過來看看?!?/br> 剛才自己到底說了什么?申路河稍微回憶了一下夢境,立刻警惕起來。 這絕不能讓翟望岳知道。 兩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地藏著截然不同的秘密。 申路河笑了笑,下垂的眼角透著濃重的倦?。骸拔依鄣臅r候會有這毛病?!?/br> “我說……”翟望岳無意識地撥弄發尾,黑色的長發像鐵線散在他的指尖,暴露了些許緊張,“其實你可以把我當男人看?!?/br> 這次申路河是真心實意地笑了。他才睡醒,一簇頭頂的發絲翹起,拱出一個半圓的?。骸昂冒??!?/br> 接著他不硬不軟地接上:“那你應該明白,成年人之間是要保持距離的,不是嗎?” 所以,申路河周旋的手段,再高明不過了,讓翟望岳欲言又止,一點也接不住他的招。 “但是,和人保持距離很累,這我知道?!钡酝腊蛋滴丝跉?,帶著孤注一擲道,“你身邊還有我呢?!?/br> 申路河不作聲,眼睛里的光清明了一點,仿佛翟望岳內心每一個角落都被他一覽無余。他心里動搖了一下,審視自己的哪句話說得太露骨。 都說兄弟由于血緣和其他地方的相似,審美也會高度重合,所以,很有可能愛上同一個人。 不能說父母多么偏愛哥哥,從小到大,都是叛逆的翟誠岳闖了禍之后,被翟勇和周慧男女混合雙打,翟誠岳上一秒滿臉是淚,下一秒就又換上了缺了牙齒的笑臉。 不管是管教還是關注,都是翟誠岳獲得的更多,因為平日里叛逆,所以得到成就就格外地不同,值得翟勇和周慧特別地半帶炫耀地去抱怨。 小兒子更聽話更優秀,以至于成了平常,可以放心地忽略,以至于這成了翟望岳內心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從當年到現在,翟望岳一直停留在那個害怕被大人遺忘的孩子,他害怕有一天突然消失,都無人會察覺,也苦苦地依戀著帶著些許大哥氣質的人,尋求長輩一樣的認可。 是他深入骨髓的執念。 他盯著申路河淡色的雙唇,耳膜嗡嗡地鼓噪,燒熱了冷靜卻瘋狂的火。 他是哥哥的人。他心里容不下自己。 這是抓心撓肝的折磨。扎著他充滿酸水的心臟,仿佛十九年來,所有被壓抑的不忿和不滿都傾瀉在這種感情之上。 還有翟望岳……嗎? 申路河單手撐在毛毯上,眨了眨酸澀的眼,他清楚地明白,有些事只能爛在心里,沒有人能幫他,翟誠岳是這樣,翟望岳也是。 他意識到了翟望岳對他態度的變化,卻無法探知這種變化的來源。 申路河一廂情愿地把那理解成年輕人終于試著敞開心扉,但輕微的違和感卻提醒他那是天大的誤會。 翟望岳的心理問題從來沒有好過,并且越來越嚴重。 翟勇的話很難聽,讓申路河皺眉,然而也讓他心有惴惴。這種念頭到底是哪里來的? 他直視著翟望岳的雙眼,心里的弦猛然跳了一下,警鈴大作。 這個眼神太熟悉了。他在哪里見過。申路河終于想起來了,在他噩夢中的一個,渾身是水的翟誠岳捧著奶油融化的生日蛋糕,望著他,喃喃地唱著祝你生日快樂,裹挾著死亡和……曖昧的氣息。 申路河猛然站了起來,去找拖鞋,避開翟望岳。他的大腦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一半是他怎么能這么想,另外一半是,萬一這不是胡思亂想怎么辦? 他毛骨悚然。 這個夜注定過得很不平靜。沈旭風連著打了一打電話,回答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他終于坐不住了,披上衣服夾著手機,一路找了出去。 “爸!沈宇!”沈旭風灌了半嘴的寒意,腮幫像凍成了冰坨,機械地向前走動著,冰凍的手指按動手機的按鍵,拜托回答一聲??!他慌亂起來,眼神亂飄,凌晨的夜晚,大街上沒有幾個路人,一時間似乎只剩下這個無助的青年。 天色慢慢亮起了魚肚白,汽車的鳴笛聲攪動沈旭風渾渾噩噩的大腦,一個早起的環衛工人拿著掃帚從他的面前走了過去,鉆進大街旁一條幽深的小巷,然后,沈旭風聽見了一聲極力壓抑的驚呼。 他渾身發麻,循著環衛工人,戰戰兢兢地踏入了小巷,這時那人剛好讓出了空隙,給了沈旭風察看的余地。 在騰起的垃圾的腐臭味中,衣衫剝落大半的沈宇一動不動地坐著,腦袋垂下,看上去像睡著了。 第28章 “……爸?!鄙蛐耧L看清了那張臉和熟悉的外衣,雖然臟兮兮的,但他依然辨認了出來。父親出門時向他得意地炫耀:“旭風,這套西服是公司發的,你別說,看著還挺有型的?!?/br> 他在鏡子前來回地照著自己,這大概是他自妻子去世之后第一次如此浮夸地打扮,然而他前額的頭發已經稀疏,皮帶掛不住凸起的肚腹,臉上的淤血還沒有散盡,怎么看都和有型兩個字不沾邊。然而沈旭風依舊很給面子地為父親捧場:“爸,太帥了?!?/br> 沈宇正要開門,回過頭來對沈旭風道:“今天我和單位里的領導吃飯,可能會晚回來,不用等我了?!?/br> 沈旭風緩緩地蹲下去,碰了碰男人冰冷的臉,橡膠一樣的觸感讓他心中從頭到腳爬過觸電一般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