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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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誠岳最近比較忙碌,他告訴申路河,他在跟一個新聞,似乎其中有很多的牽扯。而翟誠岳出事后,來采訪的同行,卻沒有一個人提起過這檔子事。 翟望岳沒有回答他,拎著書包,返回了屋內。 折疊凳上的父母已經昏昏欲睡,兩個中年人,經歷過喪子之后,已經顯現出些許的老態,眼袋沉重得要墜下去,兩頰深深凹陷,似乎一身的皮已經松弛,稍有不慎,就不堪重負地從骨架上卸落。 翟望岳看了看父母,卻腳后跟先落地,腳掌隨即慢慢地跟上去,踩在地面的聲音很輕微,像夜里獨行的貓,沒有叫醒他們。他對著翟誠岳白花環繞中肅穆的臉,雙手合十,舉到頭頂,在額頭碰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彎下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那是個看上去沒有感情,也不會落淚的少年人??删驮谒硨χ曷泛?,彎下腰的那一刻,申路河第一次聽到了他梗阻而壓抑的聲音,似乎是瀕死的困獸在微弱地喘息。還有混在里面,很輕的一句“哥”。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表面覆著一層漣漪一樣的顫抖,就像暴雨中的池塘表面,很快就會碎成千萬片鏡子,每一個棱角都能劃出鮮紅的血。 當他再次直起身的時候,所有的情緒已經被收拾好,像被塞進了抽屜,無論里面是怎樣的混亂,那條滑軌滑到了底,就都看不見了,只是關柜門太急切,可能會夾了手,翟望岳的腳步灌了鉛,再也維持不了輕巧,拖沓著,仿佛壓了千鈞的重量。 申路河背過身去,他終于不用再掩藏什么,一滴積蓄已久的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剛流出來時還是溫熱的,流到下頜時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在水泥的地面上砸起一朵透明的花,隨后快速地委頓下去,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次日,那個在申路河眼中最獨一無二的人,變成了一捧和其他人也分不出什么區別的骨灰,安放在匣子中。 墓園的路很陡峭,石板被踩得崎嶇不平,對于年輕人來說可能難度不高,但對于中年人來說便十分難熬,不一會兒便爬得氣喘連連。翟望岳似乎憑空分身,一會兒去攙著母親,一會兒又移到了父親那邊,倒不是因為長子的去世讓他成長了,而是他早就習慣了懂事,所以在遇到這種情況時,也能夠立刻站出來,頂著不讓天徹底塌陷。 現在的墓地也寸土寸金,屬于翟誠岳的位置在半山腰,很小的一塊,面積甚至站不下一個人,翟誠岳走得太急,沒來得及選擇自己的墓志銘,所以石碑上也只有他的大名和生卒年,隨著花圈被雨打風吹去,線香也熄滅,終究會成為密密麻麻墓碑中最普通的一小格。 唯一的慰藉是,這里的視野很好,往山下看去,可以將平滑流淌的月城河盡收眼底。 就是不知如果翟誠岳有知,會如何看這條吞噬了他生命的寬闊大河。 第4章 月城市的得名,是由于穿城而過,月牙一樣的河。它把月城市分成了南北兩塊,北面地勢平緩,更加繁華,是城市cbd和大部分住宅區的所在。而城南相對遜色,有起伏的山地,尤其青萍區,聚集了養老院,精神病院,殯儀館和火葬場,陰氣森森,只有房價低得宛如一片凈土。 值得一提的是,月城市的大學城也在城南。據說是因為那個著名的恐怖故事:大部分學校都建在墳場上,用學生旺盛的生命力來壓制詭異的傳說,不管可不可信,反正這就是月城市長盛不衰,讓一代又一代孩子晚上睡覺都不敢把腳伸出被子的心理陰影。 下過幾場暴雨后,云層就干涸消失了,太陽蒸干了地面最后一點濕氣,蟬鳴聲嘶力竭,聒噪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因為一絲風的痕跡也沒有,晴朗的河港像涂上一層油畫一樣的濾鏡,流動的河水從灰藍色過渡到天空的碧藍,那場駭人聽聞的事故沒有給它帶來太大的影響,來往的船只依然絡繹不絕,汽笛聲響成一片。 申路河在渡口的輪渡之間徘徊,穿過花花綠綠的摩托車,聽說他的來意,大部分跑輪渡的都毫不猶豫地給他閉門羹:翟誠岳的死已經引來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到了申路河以真假莫辨的記者身份來的時候,已經把事實重復過太多遍,翻不出什么新意了。 眼前的鐵皮門砰地一聲關上,差點砸在申路河的鼻梁上,雖然并沒有碰到,但他嘴里已經泛起銹跡斑斑的鐵腥味。申路河身上只有一件t恤,還被汗水完全浸濕,碼頭上連片樹蔭都沒有,熱浪炙烤在水泥地,瘋了一樣往他身上撲,幾乎可以把他的腳底都燙熟。 申路河的體力其實不錯,跟著出殯走上十幾公里也不是沒有的事,可他一個上午被連著拒絕九次,其中有個脾氣特別暴躁的輪渡工人還扯著嘶啞的嗓門罵了他兩句。這下,申路河心里不免郁結了一團,他提著礦泉水灌了兩口,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把散亂的發絲都擼了回去,他站在巨大的迷霧前,然而卻只能在外圍打轉,毫無突破口,感覺到一絲難言的疲憊。 申路河敏銳地知道自己心理的每一個變化,下意識地又一次動了起來,他避免自己閑下來胡思亂想。 “隨便聊聊。來,大哥,抽煙?!?/br> 李東毫不猶豫地摸了一根,上下打量這個陌生的年輕人,申路河長相不算特別漂亮,卻也不至于給人壓迫感,乍一看,像是鄰居家誠懇而友善的兒子,非常容易取得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