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長這幾天咳嗽的緊，吃了幾副湯藥都不見好。

    “陛下不可動怒，龍體要緊?！?/br>
    “動怒？夜老，你覺得朕的心胸真的那么狹??？”

    夜不闌說道：“陛下乃江山之主，心胸自然廣大?！?/br>
    “太子可入不了朕的眼。假以時日，朕若是走了，這天下也不能交給他?！?/br>
    “天下可不能沒有陛下?！?/br>
    李元長看著院中的草木，那里有一顆花骨朵：“夜老，無朕之前便有天下，天下可曾有事？在朕死后，仍有天下，也不會有事。所以，這天下啊，有沒有朕皆是一樣。朕雖然身為天子，天下皆在朕的掌心，可是天下從來不屬于朕?！?/br>
    夜不闌說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天命所歸。龍體康健乃是國家石基，只要陛下平安無事，便是天下最大的幸事?！?/br>
    “哈哈哈?！崩钤L大笑了幾聲。隨即說道：“身體康??？朕的身體如何自己心中最是清楚，這么多年來茍延殘喘，也只不過是心愿未了，再加上父皇臨死囑托，這才熬到現在。如若不然又豈會日日受此煎熬?！?/br>
    怕是因為他剛才大笑，導致氣息不穩，說著又連連咳嗽。

    夜不闌走到李元長背后，輕拍他的后背：“前幾日我聽說尚藥局的御醫又尋得幾個方子，乃是民間的偏方，頗為的有效，想必這次定能治愈陛下的隱疾?！?/br>
    李元長面上露出一絲苦笑：“若是有用，朕的身體又怎會如此多年還未好轉？夜老，你不用再寬慰朕心?！?/br>
    “老奴怎敢欺瞞陛下？”

    “朕知夜老真的關心朕的身體。不過這病啊，一切全看天意。如此多年來，朕已經盡心盡力，不負父皇的囑托，已經算是了了半個心愿，至于剩下半個，朕怕是此生不得如愿?！崩钤L說道。

    “當年之事，陛下莫要介懷。書上說：因勢利導。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既然已經事過多年，陛下應該早些放下才是?！?/br>
    聽到夜不闌的話，李元長沉默片刻：“朕放不下?！?/br>
    夜不闌微微睜開雙眼，看向李元長。

    “夜老，你說朕將這皇位傳給你如何？”

    “陛下，這個玩笑開不得?！?/br>
    “哈哈哈，夜老也看不上這龍椅啊?！?/br>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br>
    李元長說道：“夜老不愿坐，可天下人人卻想坐。坐上這龍椅才能擁有天下，立于天地之間，做一個大寫的人?！?/br>
    “那些人癡心妄想，忤逆犯上?！?/br>
    “這也怪不得他們。只是他們全不知有所得必有所失。當朕還是皇子之時，若說對這龍椅一點想法沒有，又怎會可能，但畢竟要明哲保身，裝作無心爭奪龍位?？墒钱斦孀蟻碇?，才知道，寡人就是寡人。朕雖然得到這天下人都覷斂的皇位，可是卻失去全部所愛?！?/br>
    “陛下為的是天下蒼生?！?/br>
    “夜老雖年事已高，凡事都已經看透，但朕之所想，夜老還是不明白。雖說先皇子嗣不盛，但也終有兩個兒子，到了朕這里，竟然連先皇都不如。朕心中了然一切，可左右掣肘，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若要將這江山給那個廢物，朕寧可拱手讓與他人?！闭f著，李元長面色清冷。

    “太子尚小，再假以時日，定會有所作為?！币共魂@說道。

    “假以時日？他如今早不是三歲孩童，還讓朕給他多少時日？朕無能，生下如此逆子，愧對列祖列宗。但是這江山是先祖留下的基業，天下百姓皆身系于此。朕絕對不會讓此等庸才禍害祖宗基業，禍害黎民百姓?！?/br>
    夜不闌聽到李元長的話，便也不再說下去。

    不久，從院外走進來一個小太監，小太監眉清目秀。他畢恭畢敬來到李元長面前：“奴才化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元長擺擺手：“何事？”

    化吉將一封信雙手奉上，李元長接過信看了一眼。突然大咳不止，夜不闌知道信中之事一定不簡單，卻并未開口。而化吉跪在地上頭也不抬。

    李元長將信交到夜不闌手中：“夜老也看上一眼吧?！?/br>
    夜不闌接過信，看了兩眼，神情平淡：“陛下準備如何做？”

    “這便是朕的另一半心愿?！彪m然李元長沒有回答夜不闌，只是簡單說了一句。

    “陛下三思?！?/br>
    “夜老難道不同意朕的決定？”李元長問道。

    夜不闌對著化吉說道：“小吉子，你先退下吧?！?/br>
    化吉點頭稱是，退出院子。

    夜不闌這才繼續說道：“陛下三思?！?/br>
    李元長目露堅決：“不用再勸，既然當年朕就是如此登基，那么為何朕便不能讓自己的孩兒也是如此？不過夜老放心，若他也是一個平庸之輩，朕就算親手殺了他，也不會讓他擾亂朝綱社稷。先皇將您老安排到朕身邊，意欲何為，朕也明白。一是保護朕的周全，二是如果朕做出什么荒唐之事，你老定會對朕痛下殺手?！?/br>
    夜不闌沒有接話。

    李元長繼續說道：“先派幾個隱衛去查上一番，看看實情到底是何？”

    “戊子念與素陽公主那邊，陛下又準備如何應對？”夜不闌問道。

    李元長輕聲說道：“戊子念雖然幫助朕奪得龍位，可現在的他不過是利欲熏心的老頭子罷了，貪戀廟堂，早就是一塊頑疾，如同朕身上的病一樣。朕原本想著，以他的資歷，應該能夠懂得朕想讓他自己隱退。不曾想，他竟然遲遲不明白。不管這皇位要傳給誰，戊子念都不用再活下去了。對于素陽……”李元長沉默下來。

    “陛下可是念兄妹之情？”

    李元長點點頭：“夜老想必也知朕與素陽自幼在這宮中受到何等待遇，自母后走后，朕唯一的親人便是她，可謂是相依為命。雖然素陽性格剛強，但畢竟是朕的親meimei。所以她不論做什么，朕都可以不管?！?/br>
    “公主殿下的危害怕不亞于戊子念?！?/br>
    李元長嘆了一口氣：“讓朕再好好想想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