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他支支吾吾，眼神飄忽不定，半天憋出幾個字：“就，就正常交流?！?/br>
    程野算是看出什么了，出言制止，“還問，你還問。你沒看見他都快原地蒸發了?！?/br>
    “我問的問題多么正常啊，很冒犯嗎？”許均昌感到一陣冤枉。

    cao場邊上還擺著那個心愿墻，上面不僅貼滿高三學生的心愿，還貼有低年級送來的高考祝福，類似于什么“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之類的話語。

    許均昌走了過去，“我看看我貼的還在不在?！?/br>
    周斯禮停下腳步，回憶了下自己貼的位置，毫無察覺，身旁有人湊近，順著他目光，根據他的字跡，找到了他的便利貼。

    許均昌一臉困惑地念出上面的字，“希望她能睡個好覺？啥意思？”

    “你怎么偷看啊?！边€有人聞聲挨近也想看看，周斯禮連忙伸手擋住，一臉慌亂，“沒什么好看的，你們快走?！?/br>
    “又沒寫什么見不得人的，你慌什么？”許均昌想不明白。

    “你們看了也不明白，還是別看了?！?/br>
    好在上課鈴很快響起，周斯禮如釋重負，立馬離開了那里。

    沒有她的生活，像按下快捷鍵。日復一日，毫無不同。桌上的卷子成摞疊加，自習的教室里安靜得只有筆在紙上沙沙地寫著。班門口掛著的高考倒計時牌上的數字一天天在減少。

    許均昌每次感覺自己快學斷氣了，就要在高考后必做清單上加上一項，一個月下來，清單已經列了兩百項。程野直接將他的清單照搬，說等他復合后，也這么做。

    周斯禮拿過清單，上面列有登雪山，去沙漠騎駱駝，看極光，滑雪，蹦極等。

    有幾項他也覺得不錯，就在心底默默記下了。

    傍晚，他像往常一樣回到家里，吃飯，寫題，手機“登”地一聲，彈出一條消息。

    許嘉：八點，我家。

    這還是她為數不多，主動給他發的消息。周斯禮眸光閃動，將手機屏幕合上，抄起抽屜里的小禮盒，換鞋，飛快地下了樓。

    許嘉終于需要他了。

    高樓的輪廓在夜色里飛馳。

    他騎行在去她家的路上，口袋里是那條即將要戴在她手上的蝴蝶項鏈。

    幸好一路暢通無阻，不然他連剎車都不舍得。

    她就站在距離門的不遠處，他一推開門就看見了她。她就站在那，什么也沒變，唇角漾著笑，周斯禮連換鞋都顧不上，徑直走近她，可能是這一路騎得太快，他心跳飛快。

    太久沒見，他有些局促不安，紅著臉道，“許嘉，我媽知道你的存在，我不能在外面耽誤太久，要抓緊時間?！?/br>
    “好?！?/br>
    只是這么一句話，就夠他歡喜了，他上前一步，俯身抱住了她，熟悉的氣息，令他無比滿足。

    “我很想你?！?/br>
    “我沒有允許你抱我?！?/br>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忽然，血腥味鉆進鼻尖，他僵硬在原地。

    他慢慢松開了她，低頭看去，胸口處血液蜿蜒淌下，有的順著她的指縫滑落——她用那把他送的小刀，扎進了他的胸口。不深，但帶來的疼痛何止身體上這點。

    他身體倏然無力，跪坐在地，也沒松開她的手。宛若瀕臨泛濫的水庫，就連話語都充斥翻滾的悲傷。

    “……為什么？”

    她俯視著自己，神情冷清厭倦，一如那晚在她家院子大片玫瑰上。

    “因為我討厭你?！?/br>
    他仰著頭，眼淚從眼尾滾落下來，想不通地問出：

    “為什么，為什么會……”

    是厭煩了他的短信，還是心血來潮，是失手，還是開個玩笑——他的腦海，自動替她想到無數個回答，卻沒想會從她口中聽見一句似曾相識，曾經在他口中出現過類似的話語：

    “討厭一個人，需要什么理由？”

    她在那個廢棄器材室，聽見他對梁蕓說的話。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了?！彼砬榭彰５厮砷_了她的手腕，連帶著聲音微微顫抖。

    “……我真的知道了?！?/br>
    第62章 肆意

    六月六號。

    下課鈴一打響, 教學樓霎時嘩然一片。坐在一班教室里的同學聞聲抬頭，意識到什么，紛紛跑出門, 高三年級的走廊瞬間圍滿了人。他們趴在欄桿上，看著學弟學妹站在樓下, 熱烈歡呼著。

    “高考加油, 一中必勝！”

    接下來，就是教導主任帶著老師站在人群中心, 一起歌唱的環節。李欣站在邊上，看見一班同學時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許均昌將手舉在嘴邊, 為他們吶喊, 察覺到身旁有人走近。他頭微垂著，黑色碎發散落眉間，挺鼻薄唇，就是心情看上去不太高昂。許均昌捅了捅他手臂, “老師們在下面為我們歌唱, 你也跟我一起喊起來, 發泄內心的情緒！”

    他極淺地揚了下唇，“好啊?！?/br>
    話是這么說, 但也沒喊。

    樓下放起舒緩的音樂, 全部學生不約而同地跟著唱起來。畫面非常溫馨。

    那邊開始傳來熒光棒, 許均昌拿了一個熒光棒, 也替程野和周斯禮拿了一個, 摁下開關。

    熒光棒忽明忽暗地亮著, 他抬手微微拒絕, 側臉映著光，“給別人吧, 我就不用了?！?/br>
    “那就給我用了，我要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痹S均昌揚著手臂，一邊跟著部隊大合唱，一邊回憶。

    從兩個月前，不知為何，他的狀態異常消極，面色蒼白，不愿意說話，連球也不打，時常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起初，他以為周斯禮只是學累了，沒太在意，卻沒想到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兩個月。

    許均昌估摸著他是不是學出抑郁癥了，還讓他去預約一中的心理咨詢室。結果被拒絕了。

    程野終于上完廁所回來，接過熒光棒，參與進合唱大軍。

    就這么度過了高考前，在學校的最后一天。

    三人在分叉路口停下。這條路，這三年走了無數遍，過完這一周，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次踏上。許均昌頗有感慨，嘆了口氣，“明天高考，真希望九月我們能在華應見?！?/br>
    程野點頭，“最后拼搏一次?！?/br>
    “我今天應該不會在游戲在線好友列表里面看見你吧？”

    “難說?！?/br>
    “認真點?！敝芩苟Y勾唇輕笑，“九月華應見?！?/br>
    “我開玩笑的，走了走了，回家背古詩?！?/br>
    不過三天，仿佛轉瞬即逝。

    他一踏出考場，天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家人就在校門外等候，為了接他回家，周慶承還特意請假。周斯禮撐著傘走出校門，周玥在不遠處抱著鮮花，朝他招手，聲音穿過人聲和雨聲，“哥，辛苦了！終于可以好好休息啦！”

    他接過花，“謝謝你啊?！?/br>
    家里有個作為高三學生的哥哥，周玥最大的感受就是，高三真苦，她都有點擔心自己將來能不能堅持下來。

    劉肖茹從副駕駛轉過頭來，“我們已經預約好餐廳，現在就過去?！?/br>
    “好?！?/br>
    周斯禮收傘坐進車里時，視線不經意掠過某處，身形不由僵硬。

    專門的司機站在黑色車子旁邊，接過少女手中的傘，她微微彎腰，身影消失在雨中。

    “哥，你在發什么呆呢？雨都快飄進來了你快關上門呀?！敝塬h催促。

    他靠在椅背，呼吸變得有些艱難，“好了，走吧?！?/br>
    劉肖茹笑著說，“高中學業又忙碌，你從小就對自己要求嚴格，都沒怎么好好出去旅游。我和你爸打算，給你提供旅游資金，去看看祖國大好河山，怎么樣？”

    “謝謝爸媽?！?/br>
    周玥吃飯的動作頓住，“我也想旅游！”

    “可以啊，你可以跟著你哥一起去，前提是他愿意?！?/br>
    還沒等周斯禮開口，周玥努了努嘴，“那還是算了，他肯定要和朋友一起?！?/br>
    周斯禮偏過頭，“你不是都認識我的朋友嗎？”

    “搞不好還有女同學，我一個小meimei去，豈不是打擾到你們，我才不要當累贅?！?/br>
    她偷笑，湊到他身邊，“一年過去了，現在終于畢業了，你可以開始做打算了哥！我要jiejie我想要jiejie陪我聊天！”

    “……”他汗顏，將她的頭推開了些，“少好奇這種事?！?/br>
    “好奇一下也不行？真小氣?！?/br>
    周慶承忍俊不禁，“對了，斯禮，你有想過考哪里的學校嗎？”

    因為他一直都很有主見，所以他們都不曾過問。周斯禮三言兩語概括了下未來規劃，他們聽完，都沒什么異議。

    回到家，盡管周斯禮開始整理房間高中的書本習題，都沒有高考結束的實感。

    班群消息不斷，都在討論要去哪里玩，要不要結伴。有好幾個人也來打聽他的暑假計劃，他思考了下，給了個回復：沒想這么多，可能會旅游，還沒確定。

    他們紛紛說：如果有機會，約著一起啊。

    周斯禮：行。

    退出聊天框，還有幾個學弟學妹找他要筆記，周斯禮欣然答應，說下次回校參與畢業典禮，可以順便給他們。

    -

    高考，答案很快就出來了，通過各種方式出現在了他們眼前。周斯禮這兩天對完答案，只覺得應該能去想去的學校和專業，不少人也會來旁敲側擊他的分數，李欣也來問了一嘴，他只說：還可以。

    李欣：能發揮出正常水平就行，華大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