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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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禮大步流星地下了教學樓臺階,步履輕快,最后在器材室門口停下腳步,敲了敲門,聽到里邊傳來女生的聲音,他才推門進去。 許嘉早就坐在坐墊上,攤開畫本,“坐吧?!?/br> 周斯禮點點頭,走到她對面不遠處的位置,那里擺著一張椅子,他坐下來,坐姿筆挺,“可以了嗎?” 許嘉勾唇,用手擦拭了一下畫紙,拿起鉛筆,“嗯,別動?!?/br> 最近這些天,周斯禮體育課都會來這里,一坐就是一節課,起因是許嘉想練習素描全身像,詢問他愿不愿意做這個寫生模特。 他答應了。 室內靜謐無比,她瞇著一只眼,隔空用筆對著自己比劃。窗子半開,風徐徐吹來,她的發梢輕輕地劃過鎖骨,眼鏡框下輕輕飄來的視線如有形之物將他禁錮在原地。 周斯禮突然想起,那天年級大會,她在樹下靜坐畫畫的模樣,如今,卻在畫他。這個想法讓他心臟仿佛在發燒。 可事實是,許嘉畫本上空無一物。 她拿著鉛筆比劃完,低頭在畫本上隨便撩幾筆,三堂課下來,畫本上只有幾根凌亂的線條。 許嘉淺淺地笑著,再抬起眼看去,視線交錯的瞬間,她眸色未動;他眼神閃爍,袖口被捏出細微的褶皺,然后再裝作不經意地掠開視線。 許嘉覺得這個反應很有趣。 “許嘉,我有點熱?!?/br> 她不緊不慢嗯了聲,低頭隨便撩幾下,“再等等?!?/br> 她只是想玩兒他,并不想費心為他畫畫。 一堂課結束,周斯禮終于能動動身體了,他在許嘉旁邊的坐墊坐下,仰頭喝了口水,冰水入喉流動,才感到稍稍涼快。 他偏過頭,想看許嘉的畫本如何,手剛探去,許嘉就合上畫本,輕描淡寫:“秘密?!?/br> 周斯禮訕訕收回手,說了句好吧,“那我什么時候才能看到?” “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六月尾?!?/br> 許嘉微微一笑,“是個不錯的日期,那就六月尾再給你吧?!?/br> 他低著頭,語氣帶著些許沮喪,“好久?!?/br> “等得 越久,再次見到的時候就越驚喜?!痹S嘉站起身,輕飄飄留下這句,抱著畫本離開了器材室。 周斯禮還坐在原地,很快地就接受了她給的理由。 - 放學后,周斯禮也去參與了排練。 許均昌選的角色也很適合他本人——有著豐厚的財富和相匹配的敦厚身材,專門刁難男女主,阻攔他們相戀的公爵父親。 而許均昌毫無保留地將對程野的怨恨灌輸在這個角色的表演中,將拆散男女主后惡毒的嘴臉和臺詞演繹得淋漓盡致。 可以說,這場話劇滿足了他的戲癮,上周排練結束后,大家對他演技的夸贊又讓他的自負更上一層樓。 導致許均昌現在天天感嘆自己當初選錯路,不應該來當文化生,更應該進軍演藝界。 周斯禮抱臂站在一旁邊,很捧場:“是,你今天的一小步,就是演藝界的一大步。加油啊?!?/br> “人到齊了,我們可以開始排練了!”梁蕓翻著劇本,指揮現場的站位。 許嘉演的是女三的仆從,性格冷靜淡漠,最后因為幫女三在男主酒里下毒而被侍衛抓到,只在第二幕和第五幕出現,戲份和周斯禮都相當少。 還沒輪到周斯禮上場的時候,他就站在幕布后面等候。臺上每一步的劇情演繹都被看在眼里,原本還以為許嘉會不適應或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她表現得比他想象得從容多。 許均昌剛演完從上面下來,就看見他定定地瞧著臺上的某位,眼里星星點點。 他順著視線,轉頭也看回臺上,臺上只有個許嘉,他下意識否定,總不能是許嘉吧。 許均昌沒多想,錘了一下他的肩,“你怎么跟條狗看見了骨頭似的?!?/br> 周斯禮啞口,“你……有???” 故事發展到許嘉飾演的女仆要在在男主房間里下毒,她剛合上茶蓋時,門就被侍衛撞開了。 飾演侍衛的周斯禮快步走進來,厲聲質問她為什么出現在陛下房間。 她將手背在身后,后退兩步,下一秒他俯身攥住她的手腕。 手中的藥包落地,周斯禮垂眼,一字一句念出臺詞:“瞧瞧,多么魯莽愚蠢的行為。埃塞娜,你就沒有想過后果嗎?!” 她的手腕握在手里,是與他截然不同的感覺,涼且細膩。忽然,一股似曾相識的青檸香襲來,盡管淡得只在一剎那聞到。 他喉結微動,下意識扣緊。 喉間早已恢復如初的傷仿佛又隱隱作痛起來。 許嘉皺眉,疑惑地抬眼看他,卻撞進一雙慌亂無措的烏墨眼眸。 場外的許均昌急得催促:“周斯禮你愣著干嘛,快說下一句臺詞??!” “……我忘了?!?/br> - “我以為記不住臺詞只是你的謙虛之辭,沒想到你真記不住啊?!?/br> 許均昌像發現新大陸,“原來還會有你做不到的事,那我真得考慮考慮要不要進軍演藝界了,能演的活靈活現也是我為數不多的本事?!?/br> “是人都有卡殼的時候,這不是很正常嗎?” 周斯禮繞過他,放好水瓶,摁下溫水鍵,打水器的水源源流下。 兩人回教室拿書包路上,碰到了迎面走來的陳荷語,她低著頭,神情不安,手不停地絞著書包肩帶。 許均昌搖頭嘆息:“估計她還在為楊若朝的事過意不去,要我我也會這樣,如果不是自己把盆栽放到邊上,也不會發生這種事,還算幸運的是楊若朝只傷了腳,萬一那玩意偏了一點,砸到腦袋當場就一命嗚呼了,誒你說這事怎么就這么巧呢?” 周斯禮垂眸,眸色晦暗不明,隨后他叫住了陳荷語。 “老師說,楊若朝最近恢復得很好,估計要不了多久出院了,他爸媽也沒有打算追究,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可以找個時間去看望他?!?/br> 陳荷語點點頭,“好……我周末就去看他,希望他不要責怪我,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會這樣……” 她捂起臉,肩膀輕輕顫抖。 周斯禮不忍地抬手,禮貌性輕拍兩下她的肩,以示安撫。 女生的聲音因哽咽而變得斷斷續續。 “我只是一直都想不通,當時和我一起上天臺的還有許嘉,她和我一起搬桌子,當時桌椅沒有地方放,也是她讓我將盆栽挪開,為什么只叫到了我,為什么只有我一個人為此忐忑不安這么久???” 許均昌不滿,“叫她有啥用,難不成你覺得多一個人被大家知道,就能替你分擔負罪感?” 話畢,他就聽見身旁的人開口。 “你是說,許嘉當時也在嗎?” 許均昌轉頭看去,發現周斯禮面上前所未見的慘淡黯然。 第13章 春光 上課鈴響起,李欣走上講臺,放好教案,問的第一句話是:“你們有誰家離康仁醫院比較近?” 李欣環顧一圈,發現沒人舉手。 按道理,一個班級里,住在康仁醫院附近不可能一個都沒有,但他們都猜到可能要做的事情,不約而同都選擇了沉默。 教室后排有人舉起了手,男生微仰著頭看來,手指干凈漂亮。李欣點點頭:“那班長下課后來我辦公室一趟?!?/br> 梁蕓聞言,探身過來,“老師可能要叫你去醫院探望楊若朝,畢竟他這么久沒來上課,在學校落了一堆試卷?!?/br> “應該是?!?/br> “斯禮,我也想去,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話音一落,他投來目光,梁蕓縮了縮指尖,低聲解釋:“楊若朝本來就是個學習狂魔,結果還出現了這種事,在醫院耽誤這么多,心理多少肯定也會出現問題,如果我去,我還可以和他聊聊,開導一下?!?/br> 周斯禮斟酌了下,覺得她說的很在理。楊若朝在班上沒什么朋友,而自己在他眼里算是競爭對手,如果讓梁蕓跟著一起,效果會好點。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br> 梁蕓聞言嫣唇輕抿,紅臉道:“沒事,楊若朝是我們班的一份子嘛?!?/br> 周斯禮微一頷首,“那,放學后康仁醫院見?!?/br> 課后,他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時候,撞上前來打水的許嘉。陽光熱烈刺眼,清秀臉龐一派沉靜,她停下腳步,抬眼,似是很平常問:“今天怎么沒來器材室?” 他低垂眼眸,避開她目光:“有人叫我打球,我答應了?!?/br> “這樣?!?/br> 見她抬腿要走,周斯禮叫住了她。 許嘉微偏過臉,溫聲:“還有什么事嗎?” 他蜷了蜷手指,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問。 “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br> 許嘉想到什么,又笑著說:“聽說你傍晚要去看望楊若朝,到時候替我向他問聲好吧?!?/br> - 許均昌和程野當然也猜到了周斯禮有任務在身,放學鈴響起后,那兩人的德行就是學習可以耽誤,但損人絕對要趕得上熱乎。 許均昌一個滑步,撐著周斯禮桌子,看他收拾東西,悠悠道:“你這班長當的和牛馬有什么區別?” 程野:“許均昌你別擋路啊,攔著周郵差送作業?!?/br> 周斯禮將書包挎在背上,邊將椅子推回去,邊輕笑:“少說一句不會死?!?/br> 許均昌叫住他:“今晚新賽季,我和程野都打算玩兩把,你來不來?!?/br> “你們自個玩吧。走了,再見?!?/br> 他擺擺手,和他們告別后,長腿一跨,快步流星下了樓梯。 身后的許均昌不解:“他怎么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br> “你傻啊,好好的放學時間卻被老師叫去送作業,換你你心情好嗎?”程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