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沉梨對昨晚的記憶一片空白。

    她問姑姑自己怎么回的家，姑姑說是她一個男同學打的電話。

    沉梨心頭一動——那肯定是紀瑜了。

    小長假倏忽而過，返校的第一節課，全班都蔫頭耷腦，典型患上了“假期綜合癥”。

    “看看你們這一個個沒精打采的樣子！”劉華站在講臺上，聲音洪亮，“下個月就期中考了，滿打滿算也就二十來天，都給我收收心！玩也玩夠了，是騾子是馬，該牽出來溜溜了！”

    這消息像一劑強心針，瞬間刺破了教室里的昏沉。嘉衡一中雖重藝術，但文化課同樣抓得緊，尤其是理科。

    “阿梨，我感覺你這次有戲沖第一啊?！闭n間，趙歡嘴里塞著零食，含糊不清地回頭說。

    “還不知道呢?！背晾鏈\笑，心底卻悄然生出一絲期待，不知自己來到這里后是否會退步。

    與此同時，江若芷給的那迭出國資料，她也在翻看，做著兩手準備。

    沉梨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旁邊空蕩的座位——紀瑜今天沒來。

    “想知道他為什么沒來？”趙歡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你知道？”

    “害，具體不清楚。反正他曠課是家常便飯，老班都管不了。上個月他倒是勤快，我還以為他要轉性好好學習了呢?！?/br>
    “這樣啊……”沉梨的視線落在他桌上。那摞書嶄新得如同剛從書店搬來，整整齊齊。

    他到底，去哪了呢。

    -

    一周過去，紀瑜的座位依舊空著。

    周六上午，沉梨完成了大部分作業，按科目分類裝進書包。夾層里意外滑出一頁紙，她抽出一看，竟是紀瑜的英語單詞默寫。

    英語老師常讓同桌互測。沉梨次次全對，紀瑜能蒙對一兩個都算超常發揮——多半還是靠她不動聲色地提醒和放水。

    這張紙上，他歪打正著對了五個。

    沉梨凝視片刻，他的字跡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挺拔有力，帶著幾分不羈的流暢。

    她將紙仔細折好，重新放回書包最里層。

    點開微信，對話框里的字打了又刪。最終，一條消息還是發了出去：

    「紀瑜，出什么事了嗎？一周都沒來上課?！?/br>
    捫心自問，紀瑜對她很是照拂，這份關心并不過分。

    午覺醒來，手機依然沉寂。不安的念頭在沉梨腦中翻騰，她再也坐不住，抓起外套出了門。

    沉梨的記路能力極強。第一天相遇時她就留意到，紀瑜家離她不遠，只隔兩條馬路，一個紅綠燈。

    打車報出印象中小區附近的地標，司機了然：“不遠，五六分鐘就到?！?/br>
    下車后，沉梨憑著記憶在小區里穿行，看到一個貼著褪色福字的儲藏室后，她立刻確定對著的這棟單元樓就是。

    敲門幾下，無人應答。

    沉梨加重力道，連續“邦邦邦”地敲了好一陣，里面才傳來遲緩的腳步聲。

    她忽然有些心慌——自己這樣冒冒失失找上門，是不是太唐突了。

    門開了。紀瑜頂著一頭亂發，臉上是濃重的倦意，顯然剛從睡夢中被吵醒?？吹绞撬?，他眼底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訝異，隨即又覆上慣常的冷淡疏離。

    “是你，什么事？”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

    “我發的微信……你看到了嗎？”沉梨下意識攥緊了褲縫。

    “進來說，外面冷?！彼麄壬碜岄_。

    屋內出乎意料的整潔，并非沉梨想象中煙酒狼藉的模樣。她在沙發上坐下，紀瑜從廚房端來杯水，在她旁邊落座。

    “剛在睡覺，沒看手機?！奔o瑜解釋道。

    “那……怎么不來上課？”沉梨追問。

    “怎么，”紀瑜的嘴角牽起一絲輕佻的弧度，“一周沒見，想我了？”

    沉梨明白他不想回答，不再追問，她仔細打量著他略顯蒼白的臉。

    紀瑜挑眉：“真想我了？我下周……”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沉梨的手背輕輕貼上了他的額頭。

    “你發燒了?！背晾嬲Z氣篤定。

    “是嗎？”紀瑜閉上眼，晃了晃昏沉的頭，“是有點暈?！?/br>
    “體溫計有嗎？”

    “沒有?！彼∠騺碛部?，診所那種地方，去了就是挨宰。

    “等著，我去買?！背晾嫫鹕砭鸵?，動作干脆得讓紀瑜幾乎來不及反應。

    “等等，”他叫住她，眼中情緒復雜，帶著點無奈的笑意，“你這是……來當白衣天使了？”

    “你……先去躺下?！背晾嫦胱屗M臥室，卻被紀瑜攔住。

    “我跟你去，你不認路?！?/br>
    紀瑜強撐著病體，帶她去了家相對實惠的診所，體溫計一量38.5°，果然發燒了。

    醫生開了藥，遞給沉梨時叮囑：“小姑娘，看著點你男朋友。這藥一天叁次，飯后吃，飲食清淡點。還有，千萬不能喝酒?！?/br>
    “他不是……”沉梨臉頰瞬間飛紅，小聲辯解道，而醫生忙著去照顧下一個病人沒有聽見。

    紀瑜站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窘迫的模樣。

    回到家，紀瑜吞下藥片躺回主臥的床上。剛才吹了風，頭痛更加劇烈，他閉著眼，眉心緊緊擰著。

    沉梨擰了塊濕毛巾，輕輕覆在他guntang的額頭上?！昂命c沒？”

    紀瑜睜開眼，眸底微光閃動，聲音沙啞低沉：“好多了?！?/br>
    “那我……先回去了。你記得按時吃藥?！背晾嫦朐俅氯ニ坪鯖]了理由。

    “嗯?！?/br>
    沉梨轉身欲走，腳下卻被什么東西一絆，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驚呼著朝床上倒去。

    她整個人結結實實地壓在了紀瑜身上，雙手撐在他頭兩側的枕頭上。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呼吸驟然交纏。

    時間仿佛凝固。周遭一切聲響褪去，只剩下彼此擂鼓般的心跳。

    紀瑜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從她那雙清澈卻此刻寫滿慌亂的眼眸，緩緩下移，掠過微微翕動的粉唇……隔著薄薄的衣料，少女胸前的柔軟觸感清晰地傳來，帶著驚人的溫熱。

    他下意識地微微抬頭，兩人的距離被拉得更近，鼻尖幾乎相觸?？諝庵袩o形的曖昧瞬間蒸騰，濃得化不開。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卻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沉梨。她猛地撐起身，幾乎是逃離般沖出了他的房間。

    門被輕輕帶上。紀瑜躺在床上，對著空寂的房間苦笑了一下，重新閉上眼睛，努力平息著身體里因剛才那場意外而洶涌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