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濤駭浪，就在斜風細雨中被輕松化解，至少周棠覺得是暫時化解了。

    她正常上課，和從前沒任何區別，唯一一點就是，田薇總說，感覺有人跟著他們。

    她想問李胤澤，卻發現李胤澤連續數日不歸，每天回來都很晚。

    白天不能見面，只有晚上一點說話時間，她每次都十分珍惜，反而忘記問生活瑣事了。

    獲了獎，和從前大大不同，采訪都有不少。

    更重要的是，到了大三，大家已經開始奔前程了，她也要面臨選擇。

    “你拿了上京文學，肯定保研?！?/br>
    去看奶奶的路上，田薇這么說。

    周棠搖搖頭，“我們這一屆厲害的人太多了，我可能擠不上名額?！?/br>
    “這倒是?！?/br>
    田薇嘆氣，想起自己也曾經是尖端學生，到了京大，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倆人剛到療養院，便有醫生從半途把倆人攔了下來，示意周棠去辦公室說話。

    周棠心思敏銳，立刻察覺不對勁。

    果然，有壞消息。

    “老年癡呆？”田薇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周棠猶如被雷擊中，僵在了原地，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醫生的手臂。

    “醫生，您確定嗎？”

    醫生早就對生死司空見慣，很平和地安慰她，同時解釋：“只是有點前兆，你應該有感覺的，老人家最近說話有點不對?！?/br>
    周棠腦海里快速回憶，心里涼了半截。

    醫生說：“也不用太灰心，像你奶奶這個年紀，能有這個身體已經很不錯了。老年癡呆的發病率逐漸增高，現在早發現早治療，效果不會太差?！?/br>
    “要開刀嗎？”田薇試著問了一句。

    醫生搖頭。

    “我更建議保守治療?！彼f著，又話鋒一轉，“當然，我不是這方面專家，你們可以再試試其他醫生?！?/br>
    “奶奶會完全不認識人嗎？”周棠試著問。

    “暫時不會?！?/br>
    室內安靜。

    周棠心里突突地跳，感覺心口墜得慌，停頓許久，才勉強撐著桌子起身。

    田薇跟著她出門，“棠棠，你還好吧？”

    周棠吸了口氣，搖頭。

    那一瞬間很痛苦，過了，也就冷靜了。

    她失去過太多了，應該學會從容，用一切力量，盡量去抓住自己珍視的。

    她想了下，調整情緒，進門去見奶奶。

    老太太渾然未覺，坐在窗前曬太陽，見周棠進來，詢問她獲獎時有沒有穿紅裙子。

    “穿了，棠棠穿著可好看了！”田薇道。

    老人家喜笑顏開，有些孩子氣地道：“奶奶眼光就是比你mama好，她不了解你！”

    周棠扯了扯嘴角，“是……”

    老人家深吸一口氣，嘮叨著周棠多么出息，抓著她的手，說：“等回了江州，一定要讓街坊鄰居都看看?！?/br>
    周棠整理著被子，聞言，轉身看過去。

    “奶奶，你想家了嗎？”

    “想啊，做夢都想回去，就是這個身體不中用，總不能死在帝都啊，又要麻煩人家了，你還沒和小李先生結婚呢，多晦氣啊?！?/br>
    周棠喉嚨一澀，轉過頭去，抹掉了眼角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