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君皇?!蓖踝缘氖绦l見他出神,又提醒了一遍,“殿宇內有寒咒襲心,若再不殺他,恐怕就要凍死了!” 然而拉回君皇神志的并非是侍衛的告知,而是下方罪囚的嗤笑。 罪囚被萬千白傀絲吊高手臂,他赤|裸的胸背上血痕密布,痂口之上全是凝結的冰霜。但他對自己此刻的處境沒有半點覺悟,笑說:“是啊,凍心就死。但殺人很難嗎?過時不候哦?!?/br> 然而就在罪囚說到“過時不候”四字的時候,那傀絲驟然收緊,勒進罪囚的臂膀,血瞬間淋漓地滴了滿地。 君皇冷視他:“胡言亂語,我就撕爛你的嘴!” “聽錯也怪我?對不起好嗎?!弊锴舨粣?,立馬又笑出聲來,“你關我那么久,日日都說要殺我。既然那么恨我,怎么只舍得動用皮毛手段?小臨……” 君皇說:“現在就給我撕爛他的嘴!” 侍衛聽令動作,怎料才上前一步就被怪力撕成兩半,倒在罪囚跟前。 罪囚熟視無睹:“……你我相伴數年,我最了解你的脾性?!?/br> “‘我的’?我那些所謂的脾性、記憶、思想……”君皇冷然道,“化鶴,你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我的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br> 此言一出,宮殿內靜立的諸多侍衛和臣仆霎時垂顱,呆若木雞。 冷不防地,化鶴問:“都是我的嗎?” 那傀絲驟然收緊,全然絞進化鶴的rou里。君皇說:“該死的混賬!你分明懂我意思!” “什么意思呢?不能曲解嗎?可若我偏要曲解呢?”化鶴耐心道,“你要的回答,我現在給你好嗎?” 君皇擲聲說:“住口、住口!混賬化鶴!我要的不是這個回答!你、你放肆!” 他實在可憐,幾句話就被化鶴逼至絕路。 這些臣子們又哪里能想到,君皇平日里含明隱跡,不怒自威,大伙兒都怕慣了他,卻忽略了君皇年紀很小的事實。 這罪囚實在藝高人膽大,被折磨至此卻還敢大放厥詞,仿佛還樂在其中!他不像罪囚,反倒像趨于上風似的,竟逼得君皇失了儀態。 化鶴輕聲說:“嗯,我混賬。但你一意孤行,擅自離開我,就不放肆了嗎?”他一時失笑,“如今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須得熬過七七四十九日的皮|rou之苦。所以瞧見了嗎?折辱我比趕我走更容易?!?/br> “走!”君皇強撐著體面,對周圍人說,“不要看了!都走!” 大伙兒啞言,只得聽令退下?;Q眼中無旁人,看著君皇,再次說出那句話:“我從沒有丟下你,是我太沒用……老師們要殺你,母神也要殺你,我沒有力量和他們抗衡,我只能騙他們將你燒死?!被Q目光低垂,仿佛傀絲的絞弄在這一刻才令他有些疼痛,“對不起小臨,可你明白的,我從來不會真的傷你!那業火和咒……” 寒風席卷,君皇已逼至身前,拿刺鏈套住了化鶴的脖頸:“我不要聽!你根本就是和他們一樣,戲弄我、背叛我,再殺死我、舍棄我!你說得對,我被創造出來不過是為了取悅你,為你枯燥而又高高在上的逍遙日子獻媚!我……”他因惱怒而紅了雙眼,頓了片刻后才說,“……我不是你的傀儡,從你挖了我的心,斬斷傀絲的那刻起,我就再也不受你cao控了!” 君皇轉過身重重吸了口氣,冷到渾身都在發抖。半晌后,他顫聲說:“求你……求你放過我……” “嘀嗒?!?/br> 懸在宮殿之上的永夜天穹忽然蕩開波紋,一圈又一圈。這片寂寂長夜降下落雨,如同潮濕的帷幕,又像是誰的眼淚。 原來這穹頂之上是面湖泊,有位年輕的罪神跪坐其間,垂首注視。他雙手攥成拳,身軀卻止不住顫抖,這句“求你放過我”他已經聆聽了四萬遍…… 淚水砸進蜃鏡里。 “嗯……我不會痛,也不會難過?!毙∽锷駸o悲無喜,重復地說,“那么,有誰來解救我呢?!?/br> 但垂淚僅是屬于神祇的狂風雷暴,他的千萬被痛處被化作蜃鏡中的和風細雨,仿佛那些過往將已經他放下了,走不出來的只有他自己。 “回來!” 這一聲如寒冰破裂,晏安仿佛受人牽引,強行歸了魂魄。他渾渾噩噩地抬眼,卻并未在虛無之地瞧見臨楓的身影。 晏安說:“化鶴?!?/br> 臨楓道:“我在這兒?!?/br> 晏安道:“我適才瞧見了……” 臨楓等了會,見他欲言又止,沒有了說下去的打算,這才道:“沒關系,我大概能猜到?!彼麌@了聲,有些苦惱,“下次不要看了,我親口告訴你好嗎?” “嗯?!标贪策€有點恍惚,“看來是又觸發了嫵凈神的咒法,不過老師,你和嫵凈神不熟,但嫵凈神卻像是很了解你?!?/br> “作弊當然咯?!迸R楓笑說,“先干正事吧,還有心情嗎?” 晏安道:“自然?!?/br> 二人再度侵入魘境,花侑還在禁屋里靜思冥想。臨楓見了,立時嗤笑了聲:“簡直蠢貨,瞧著光景已經過了好一段日子,竟還沒想出緣由嗎?” 話剛說完,花侑猝然睜開眼。他掌間的冰晶光輝晦暗,其中的咒力如同將熄的殘燭,花侑冷笑,開口便是:“這該死的孽畜!” 臨楓心里一顫,晏安洞察道:“怎么了?” “沒什么?!迸R楓心有余悸,“只是他向來說這話便是要發火了。這家伙生氣要發瘋,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