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我記得你?!弊I狼宥自诘厣?,近乎麻木地說:“你的毒藤,還有你在我小妹頭顱里放的蟲卵。你看我做什么?你以為我現在就會殺你?不,不,今夜你我二人大婚,我送你個成婚禮?!?/br> 線蟲的卵成熟要等一輪月,祝衫清將他扔進暗牢,綁在刑架上。數條黑色線蟲正在祝衫清的小臂皮膚之下蠕動,她掐著扶光的脖子,俯視說:“你問我為什么不殺了它們,反而養著它們?嗯……你沒瞧見嗎,它們即便吃了我的血rou十二年,也還是認你,不然我怎么找到你?” 這里面的刑具應有盡有,上面皆附有專門折磨妖魔的毒咒??勺I狼逡粋€也沒用,折磨仇人并不能令她滿足,相較而言,祝衫清甚至很怕他死。 那道仇恨讓她放不下,忘不了,但同時,仇恨讓她活著。 祝衫清說:“張嘴?!?/br> 扶光偏過頭咬緊唇,齒間都是血。 祝衫清扯向他的頭發,令他不得不仰視她。她道:“張嘴?!?/br> 扶光態度憎惡,仍是很強硬。祝衫清其實很有耐心,相較于十二載的茍活,這一時片刻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祝衫清扇了他一巴掌,掐著扶光的臉,雙指摳開了他的嘴。 第69章 大宴 扶光咬破了祝衫清的手指,血落在他嘴里,燙爛了他的舌。黑線蟲順勢鉆進他的喉嚨,幾息間將扶光咬得腸穿肚爛。 祝衫清松了手,冷眼瞧著他干嘔??善毯?她卻忽然笑起來:“這黑姥姥對毒來說是解藥,可十二年大久了,久到我險些忘了,你就是那個毒。因此它們對你而言,是來取你性命的?!?/br> 扶光了無生氣地垂著頭,他臉上爬滿了如春日花藤一般生長的鎏紫色咒文,這代表他體內的力量正在驟減,鎮不住妖紋。 “我喚它們黑姥姥,是因為我須得記住當年我有多小,你的毒蟲道行又有多深?!弊I狼逭f,“這些線蟲找了很久的主人,相信如今你能感受到它們發瘋一樣的喜悅。你看,它們的第一步計劃,就是在你的胸口處扎根?!?/br> 扶光的嘴角滲出青綠色的血,說是血,倒不如說是黏液,因為他體內的臟器已經被吃干凈了,如今吐出來的,是黑姥姥的尸漿。 他實在漂亮,一蹙眉一啟齒似乎就是在求饒。祝衫清忽然有些明白他,美麗的東西總催生破壞欲。 祝衫清用了最尋常的火烙鐵,摁在他的胸口處,燙穿了他的皮,也短暫地燙死了皮膚下的黑線蟲。但由于喉嚨早爛了,扶光發不出半點聲音聲音。 祝衫清一時竟成了這里的獨角兒:“這十二年來我日日想、夜夜想,想你怎么找到她,又為什么不放過她?,F在我明白了,你是刻意來找她的?!?/br> 就像祝衫清用黑姥姥尋找扶光一樣,扶光也用了同樣的手段,將小妹當做了培養蟲子的溫床,扶光屠村之日,正是小妹體內蟲卵成熟之時。祝衫清想問“為什么”,但妖怪吃人正如人吃禽rou,祝衫清寧愿聽到“天經地義”二字。 她只想將其歸結為妖之天性。 祝衫清的聲音淡如尋常:“嗯,怪不得她是個小瘋子,原來是妖怪的好把手?!?/br> 但尋常的刑具只能傷到扶光的表面,卻傷不到根本。 扶光發不出聲,卻先被疼出了眼淚。祝衫清看懂他的口語,他說的是“殺了我?!?/br> 祝衫清為這句話笑出了眼淚,她什么也沒說,繞身從另一副絞架上取來一顆頭,這顆頭十分丑陋,肥頭大耳,滿面都是潰爛的疙瘩膿包,坑坑洼洼得像被人用耳勺挖了rou。最叫人膽寒的是,這顆頭的下方插著一根空心的荊條,似乎是為了連接什么。 而這一次,祝衫清沒有再讓他張嘴。她扯高他的腦袋,用刀往扶光脖頸出劃了一刀,青綠色的黏液立時流了出來。 和小妹死前的模樣對等,扶光的脖子也張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祝衫清將荊條從扶光脖頸間的口子插進去,一股冰冷發臭的黑血轟然涌入扶光的體內。 與此同時,扶光的眼、鼻、耳以難以意料的速度開始滲血。 祝衫清道:“這是弟子們先前殺過的一頭黑豬妖,它的頭顱很大,能裝許多血?!彼f至此處,扶光已經隱有預感,“不錯,下一輪月圓之前,這就是你期間的補料。你的臟器、骨髓若被吃了干凈,這個便能為你補全。你們妖怪之間,有自己的共鳴吧?!?/br> 妖和妖之間又有什么區別?皮囊好壞,內里都是一樣的爛。 厘祟門的弟子接過那顆頭,他的任務就是為扶光換補料。地牢里黑黢黢的,收藏了無數妖怪的身體。 豬妖的黑血效果很快,極速治愈了藤妖的爛喉嚨。祝衫清交接完便離去,臨走至門前之時,那嘶啞又絕望的叫聲充盈了整個地牢。 “我忘了說,這豬妖染過瘟疫,所以他的血恐怕要難受些?!弊I狼鍨榉龉獾耐纯囫v足片刻,她施舍憐憫,卻忘了做樣子:“不過你可以放心,它能治愈你的身體,卻和你修行的東西背馳而行?!?/br> 意思就是這血非但恢復不了扶光的靈脈,還會愈加壓制和吞并他的修為。這太明顯了,完全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刑法。 祝衫清對仇人的折磨手段窮盡了她的心血,在無數個日夜里積贊的仇恨已經成了淵,成了薄紙上兜的雨—— “嘭!” 祝衫清轟然踹開門,已是三日后。她問訊趕來,地牢卻儼然浸透成了紅色,到處都在滴血,這里惡臭盈天,扶光氣若游絲,嘴里還咬著一條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