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謝臨風目光灼灼,他胸口的皮膚腐爛剝落,仿佛正一層一層剖出里面鮮活的心臟。 遇歸周身溢出黑氣,祂指尖延展出諸多紅到發黑的絲線。那絲線無窮無盡,一直穿透石窟的厚壁,延伸到終南海上。 海上冰柱受封,柱身之中卻堆滿紅色,似乎是某種孕育的生命體。 絲線這端與遇歸相連,兩頭的血液在其上融匯交織。 ——這不是什么傀線,而是滋養疫鬼的臍帶。 “我與你同出一脈,你能喚醒的,cao控的,我也能?!庇鰵w道:“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化鶴,你做回姣子!萬千疫鬼聽你號令,你忘記了嗎?你是它們的主人,世間禍端頻出,化鶴,你的封印能撐到幾時?你憑借鬼體,又能壓制它們多久?我們拋開那些舊恩怨,一起做天下的共主不好嗎?聽見那鐘聲了嗎,便是這天下萬靈對你的召喚,化鶴,時機到了!萬鐘齊鳴,天下七族弟子分散,同時向你祈愿,你既然知道我換命的第一個身體是疫鬼,那就該知道,我若破封而出,必定會帶出些其他東西。七族之中,天下方寸,已經全然被疫鬼侵占了。剩下的這些正在重新凝聚心脈,尋找寄主。今日世間死一人,便活一鬼?;Q,你別無選擇,你只能回來!” 冰柱之中收縮迸濺著血液,那不是什么嬰孩,而是正在重生的疫鬼。那冰柱全然受遇歸cao控,和方才的霜靈子一樣,只需要他動動手指,便能令其中的魂體爆體而亡,也能讓它們破封而出。 謝臨風瞳中閃過紅色,如同浸染的血色,也像滔天的殺意。 晏病睢喘息急促,道:“不、不要……忘了也沒關系。你不要受祂蠱惑......” 他聲音很輕,謝臨風卻聽得只字不漏。 謝臨風說:“什么姣子?什么共主。你很清楚,我是最后一道封??!你今日來并不是來和我談條件的,你根本沒有條件可談,我若身殞在此,你的真身就永遠無法逃脫封印。所以你才遲遲不敢殺我!” “不錯,我殺不了你,但是可以折磨你?!庇鰵w目露兇光,“也可以折磨他!” 謝臨風胸口忽地被一道無形之針刺穿,一條猩紅的血線自謝臨風心口連向終南海。 晏病睢道:“謝臨風!” 謝臨風仍舊說:“殺了她!” 天下鞭理智回籠,剎那間直立起鞭身,如同一棟拔地而起的火樓! 謝臨風注入全部的咒力,他長發被火風吹散,肆意狂狷,在血腥和火光翻涌之下,他笑說:“忘前塵,墜神壇,入鬼道,我的選擇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遇歸道:“徒勞掙扎!” 火蛇一分,生出九頭,它們吞吐著焚盡萬物的業火,周圍火浪瞬間騰升得更高。 然而火蛇狂猛俯沖,卻不是咬向遇歸! 蕭官均頭頂飛來一團火球,她手臂沒有恢復,正被夏睿識反拽著血淋淋的傀絲牽制住。 夏睿識道:“阿盈!你清醒一點!” 謝臨風說:“祂是該清醒了!” 果然,遇歸當即變色!祂自斷手中傀線,閃身擋在蕭官均跟前。 火球源源不斷,遇歸獨身還能應付自如,如今身后有個渾渾噩噩的蕭官均,反倒有些瞻前顧后,手忙腳亂! 謝臨風心口受祂貫穿,血留如瀑。他不覺痛,反倒笑道:“遇歸,你自詡清醒,不也在換命格的途中入戲太深,貪戀上了父女情深的戲碼嗎?” 原來方才謝臨風就察覺到了蕭官均是遇歸的軟肋。遇歸不讓蕭官均上前,實則就是為了保護她。 轟—— 石窟四面坍塌! 嘭、嘭、嘭! 海上冰柱一根根炸裂開,那染血的冰柱轟然爆開在空中。咒文紛飛逃竄,似乎正竭盡全力裹束著封印,然而卻是力不從心。 陰風席卷,火勢滔天,萬鬼之氣絲絲縷縷,如同浪潮涌來,最先鉆進謝臨風的心口! 那血淋漓地灑下,晏病睢一時慌了神。 晏病睢喊:“水行生!” 1 蛋生聞聲,發狂似的哭喊道:“師父不可以召??!” 晏病睢充耳不聞,再召:“花別語!焱無極!” 晏病睢額間鮮血長流,他喝道:“醒!” 蛋生的哭聲無法懸崖勒馬,阻止不了晏病睢的自我獻祭。電光石火間,晏病睢奔走的身后緊緊隨來三道魂。 這三道魂形態朦朧,還是靈體狀態。 晏病睢渾身都是血污,他眼前都是模糊的淚。 業火能炙烤掉一切事物,卻無法斬斷謝臨風心口那根吸血的線。 三魂離體,變成縈繞的咒力,祂們代表著晏病睢全部的修為,化作詛咒,一齊向遇歸攻去! 謝臨風長發飛舞,他拼盡全力支撐著天下鞭的攻勢,卻冷不防朝后踉蹌兩步。 在他跌落前,晏病睢接住了他 謝臨風與他對面跪坐,掌心相疊,交握住的瞬間,那道掌中之咒再次生效。 謝臨風將劍放在他的手里,說:“不要怕,殺誰都可以?!?/br> 晏病睢錯開身,從縫隙里瞧見了遇歸的模樣。他拿起劍,眼里只有遇歸的身影,然而劍刃回轉,鋒芒卻在頃刻間產生了偏差! 謝臨風握著他的手,說:“破我心鎖......” “嘩啦?!?/br> 劍刃沒入謝臨風的胸口,那道封鎖了祂千年的縛心之鎖轟然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