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晏病睢目光坦率:“我回答‘是’,你就如意了嗎?” 正說著,晏病睢余光一晃,道:“夏清風帶人走了?!?/br> 他剛要起身,卻被謝臨風拉了回來,一時撞了桌凳,驚得菩薩僵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走了,你很著急嗎?”謝臨風拉著人,“你總是在意得沒道理。我問你,適才夏清風說明日啟程,你為何沒聽見?!?/br> 晏病睢似乎有些緊張,他站了會兒,發現這桌凳磕碰聲其實消融進了對面的酒桌談笑中,并未招來注意,他這才坐下,又說:“興許是太小聲,我聽漏了?!?/br> “你不是聽漏了,是心漏了。這指后圖騰是什么圣物,竟讓你心不在焉成這樣?!敝x臨風并未看他,而是一手攥著人,一手倒了杯茶,笑說,“和我喝茶而已,這么緊張?” 晏病睢緊盯著謝臨風身后那群人,道:“你這樣胡亂觸碰,就不怕叫人發現了。攪亂了魘境,你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是你太在意了?!敝x臨風遞了杯茶。 此刻天已經黑了,鏢客散了一半,剩下一半還陪著夏清風吃酒做樂。謝臨風點著那杯茶,說:“你這樣恪守規矩,無趣嗎?” 晏病睢沒喝,反問:“你風流成性,就很好玩嗎?” 謝臨風道:“不算好玩,可也不至于大逆不道吧?!?/br> 晏病睢問:“你繞了這么大一圈,到底想問什么?不管問什么,是有什么事需要牽著手談?” 或許是今夜碼頭燃的燈火朦朦朧朧的,晏病睢瞧他時倒不冷了,目光變得很倔強似的。 謝臨風聞言,似乎才想起來這道禁咒,當下就松開手,不料他一退,反被晏病睢抓了回來,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分明沒動,卻平白又靠近了些。 謝臨風挑眉:“不是不準我牽嗎?” 晏病睢道:“不準你?!?/br> 謝臨風就笑:“你就可以摸我,這么霸道,哪里來公道呢?” 店家吹了燈,夏清風也爛醉如泥,被人架上了船。四下驀然深陷漆黑之中,唯有海上的漁火時明時滅,曖昧不清。 這茶攤中獨獨留下他和晏病睢,二人同時從夏清風身上收回目光,謝臨風說:“你很不講理,從前是,現在也是?!?/br> 他脫口而出一句“從前”,讓晏病睢呼吸都亂了:“……什么從前?” 謝臨風不解其意,道:“先前你承諾過的……” 燈火太暗,晏病睢毫無察覺,在謝臨風話語停頓間,他的眼尾忽然受到蜻蜓點水的一下,冰得他有片刻闔上雙眼,再聽謝臨風說:“……它壞了?!?/br> 晏病睢眼尾發熱,這才想起來先前在追蹤蕭拓之墓的時候,這雙眼睛曾壞過。 于是他道:“世間咒術,皆是摘取施咒者的力量。這個不過受到反噬,我施咒后的代價罷了,很尋常?!?/br> “很尋常嗎?你這雙陰陽眼不是天生的吧?!敝x臨風反問,“若當時我松手了會怎樣?” 晏病睢垂眸,輕聲說:“并不怎樣?!?/br> “你會摔一跤?!敝x臨風手腕用力,摁著桌子傾身將他拉近自己,“……還會弄丟我。你一直在找我,對嗎?” 這并非他頭一次撞見晏病睢的眼睛出現問題,他仍記得先前魘境中自晏病睢眼中掉出來的兩片琉璃片。 晏病睢喉間發緊,說:“不……” 謝臨風便放手了。 晏病睢立即呆滯在當場。 謝臨風倏忽坐回原位,原來是他手指燙得要命,也痛得要命。那長指末端的紅痕微微亮起,又徐徐蔓延,像是有人拿著guntang的火針在他皮rou上生雕硬刻起來。 謝臨風疼得抽氣一聲,忍耐著笑說:“這樣重的烙印,是要我刻骨難忘,狠狠記住它嗎?” 晏病睢盯著那蜿蜒生長的印記,冷眼旁觀似的:“那你記住了嗎?” 謝臨風笑了聲,就見那幾處紅痕一路雕刻,線條首尾相接,謝臨風左瞧右瞧,終于看明白了這枚紅色的圖案。 ——是一片很小的紅楓葉。 謝臨風見過巫人族繁復的圖騰,更是見過修狃族猙獰的圖騰,卻沒見過這樣簡單還精致的圖案,十分好奇:“你這么小,就這么痛?誰這么狠心,將你刻在我身上?” 晏病睢像是被暗暗點了一下,正思索著如何賴掉,卻在此時刮起一陣詭譎的狂風。 “嘩啦”吹倒了茶幡,刮翻了頭頂的簾子。那陰風來得洶涌,咆哮得像要吃人一般,幾息之間就將茶攤撞得稀巴爛。 謝臨風將人拉至身側,穩住身形,問:“你聞到了嗎?” 晏病睢擰眉道:“好臭?!?/br> “嗯,尸臭說不上,倒很像化骨鬼吃過人后的味道?!敝x臨風迎著風浪,拉起人就跑,“我懷疑夏清風今夜就要動身,你記得嗎?那時魘境中他并非只用賤戶做替死鬼,擋箭的人里都是會些拳腳的!” 離海越近,風卻越大,謝臨風一時攥得更緊:“他是要拿賤戶煉疫邪……嗯?你說什么?” 晏病睢呆呆的,全身都開始抗拒起來。他的聲音散在風里,有些魂不附體,輕輕地說:“前面好多水……” 第31章 小晏 謝臨風回過頭,一笑:“很有趣,你分明會水,卻又這樣怕水?” 晏病睢原先還跑兩步,眼看離岸近了,他便開始往后拽人,驚恐萬狀:“……這不沖突,我們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