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晏病睢冷面如霜,鋒刃一轉,直接挑劍戳爛鬼面上顎,一路刺穿天靈蓋。鬼面分裂成一道濃稠黑霧,晃蕩一圈后再次將晏病睢裹至口中。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急流碰撞而上,將兩波人沖撞開。晏病睢落回船上,一身水淋。 白芍轉舵避開巨浪,又道:“義父,這船隊前后約有五十只,個個扛炮,還有邪師互送,是為了盜竊終南水域下的萬年墓!” 晏病睢神色一凜:“你如何得知的?” 白芍向后一甩頭:“你一走,他們就偷襲我,然后我把他們打服了?!?/br> 白芍身后個個鼻青臉腫,涕泗橫流,卻坐得端正又安分,不準叫,也不準哭,只淚眼汪汪盯著晏病睢,要他主持公道似的。 晏病睢掃了眼,沒表示,只說:“你將人帶回去,我自行前去?!?/br> 白芍正要拒絕,卻見一陣洶涌大浪猝然沖破黑霧,當頭將船打翻! 謝臨風忽覺胸口前一抖,轉開鏡子:“我在呢?!?/br> 晏病睢側過臉,憂心忡忡:“你看看那水下有什么?” 謝臨風說:“行,我瞧瞧?!?/br> 他轉回鏡子,再一看,哪里還有“晏病睢”的影子。鏡中先是盈滿了全屏的水泡,咕嚕聲聽得這頭的菩薩都快昏過去了。 終于,沉浮數次后,白芍驀地攀上一人手臂。她抹干凈視線,抬手就打:“你誰!” 對面也落得個水鬼樣,又擋又不敢撒手:“別打別打!這位娘子,再鬧我可就真撒手了!” 白芍被這句話生生勸住了拳頭,亂游一通:“我義父……你!你是掘墓人!” 那人道:“我是替死鬼!” 意思就是,他也是那船艦后方用來擋劍的。白芍看他一副書生架子,還是給了一拳,說:“正是你們這些蠢貨,害我義父落水!你先拖我上岸,再來撈我義父,那個紅衣服的,可知不可知?!” 那人道:“知知知,姑奶奶好大的脾性?!?/br> 此言一出,白芍似是被將了一軍,稍作收斂。 謝臨風看到此處,也沒見水下景色,反倒是視角跟著白芍轉來轉去,謝臨風道:“聽她這話不著急,是不知你屬落水貓,還是死定了?” 晏病睢說:“不,‘他’現在應當不在水下?!?/br> 謝臨風道:“在哪?” 晏病睢向后一靠,抵住謝臨風的胸膛,說:“在我們身后?!?/br> 謝臨風一陣駭然,驟然回身,正和身后的晏病睢四目相對,他當即腦中竄過一道電流,對方雙眸漆黑,額前那點血痣濃烈到發黑。 謝臨風近乎悚然:“你要殺我?” 晏病睢說:“他要殺你?!?/br> 謝臨風晃動兩下,發現這個“晏病睢”雙目失焦,并不是盯著他。 謝臨風這才松了口氣,道:“怎么總惹你恨?” “幾時了?”/“幾時了?” 一近一遠,兩個晏病睢竟同時同語。 這頭謝臨風二人都呆了,一時沒敢動彈。 “晏病睢”渾身濕透,水朝下滴,人也是向下的,饒是面上瞧不出名堂,卻能分辨出他此刻喪氣得很。 他面朝樹走來,謝臨風瞧見沸騰的煞氣,趕緊拉人騰地,只是并非謝臨風感知出來的,而是那顆朱砂發黑,竟開始滲出一股黑血來。 黑血爬至鼻梁,“晏病睢”擦了兩下,仍未止住,仿若那顆朱砂之下封印著浩蕩野鬼。 ……野鬼。 謝臨風遽然醒悟! 第16章 白羽 “蛋生說你體內封印了鬼,十三道脈象便是這樣來的?!敝x臨風心里有些悶,“你這顆痣當真是極兇的封印,惹得我心好疼?!?/br> 這個晏病睢未語,那頭的“晏病睢”忽然抬手,對著謝臨風方才站過的樹畫了幾道符咒,問:“不可玩笑我,我正喚你?!?/br> 他語氣低低,仿佛說的并非“不可玩笑我”,而是“不要戲弄我”,聽著怪低落的。 謝臨風看不懂,便偏過頭去瞧晏病睢,道:“這是什么咒?” 晏病睢道:“密語?!?/br> 謝臨風恍然:“原來是結契咒?!?/br> 密語咒又叫結契咒,一人僅能同一人結契,咒語和符文由咒術雙方自創,不但獨特穩固,還很私密。 “晏病睢”空畫幾道,那樹上亮起一道猩紅的繁雜咒紋,然而頃刻間便暗了下去。 什么也沒有。 “晏病睢”語氣忍耐,像在勸說:“不可騙我。島上滿目狼藉,兩域分界處的阻攔咒語極為弱小,這痕跡……定是海棲族同鮫人折騰過。你……你在不在?” 依然風平浪靜。 正是此時,“晏病睢”額前黑血驟然肆意狂涌,里頭的鬼煞蠢蠢欲動,似要破封而出。他摸得滿臉是血,動作僵滯,神情困惑,問:“你在哭嗎?” 謝臨風稀奇道:“阿彌陀佛,是你將要掉淚了?!?/br> 晏病睢冷冷糾正:“是他泫然欲泣?!?/br> “是是是,他與你不同,菩薩無情無淚,你是最鐵石心腸的?!敝x臨風斜身一看,又道,“可這東西卻是真的,熒鸓的羽毛怎么掛在他腰間?” 正說著,“晏病睢”恰好伸手摘掉羽毛。他平息心緒,紅袖擦血,那血的色彩原本深得多,卻立刻被吸附消痕了。 “晏病睢”一負劍,泰然自若道:“我在這,你過來?!?/br> 原來那方白芍被拖上岸,正環島亂喊。她腳邊躺了個精疲力竭的文秀男子,穿著和船上盜賊同樣的服飾,卻像個半死不活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