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不多時,又聽得一陣幽幽鈴響。夏睿識當機立斷,滑到地上平躺如尸,他牽扯謝臨風的衣角,發出氣音:“謝兄別凈蹲著了,你太高——” 話未說完,他手中猝然一陣拉扯,掌心脫力,夏睿識猛翻起身,謝臨風早已躍出幾丈遠! 只見林中奔來一黑衣人,步履踉蹌,沿路嗆咳,似是受了重傷!夏睿識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謝臨風已甩出黑鞭,朝黑衣人甩去! “冤家路窄啊?!敝x臨風瞧見那枚額間朱砂,一鞭破風,朝黑衣人當頭劈下,“老友重逢,遮臉就生疏了!” 黑衣人似乎沒料想過會碰見謝臨風,躲閃未及,加上對面閑言碎語說個沒完,一時失了判斷,聽到鞭響便尋聲一抓,像是要硬接,豈料臨近面門,謝臨風卻忽地撤手,歪鞭鑿向地面。 鞭痕如車轍印入黃土,分明未挨上半點皮rou,黑衣人卻遽然跪倒在地。 “今天怎么嬌花似的,風吹就倒?”謝臨風收鞭后退,靠著柱子好整以暇道,“今天獻了膝蓋不當菩薩,難道是做疫鬼受反噬了?” 他這頭正打趣,菩薩卻胸口猛地痙攣,“哇啦”嘔出一口黑血來!那面紗煙似的薄弱,擋了滿臉鮮血。 謝臨風見狀正色,掀袍蹲身,抓起對面手腕一查,只覺其皮膚guntang如火,心脈紊亂衰弱。 他目光一沉,問:“你吃了人?” 黑衣人抽不回手,便側過臉不語。 謝臨風抬手摸向他面門,一把扯下對方血淋淋的面紗,這張臉仍如白璧無瑕,皮相秀美,只是那顆額間朱砂卻隱隱發黑。 黑衣人:“你!” “我?”謝臨風扔開血紗,又問,“你一人身上藏了十三種脈象,煞氣滿身,不是吃人是什么?” 夏睿識躲在石頭后面,弱聲道:“找……找晏堂主治!” “是了?!敝x臨風單手將對面推翻,力氣霸道,三兩下將人雙腕捆出紅痕,“既再撞上我,說明你我有緣。這次落我手里,你只管逃?!?/br> 黑衣人抬腳踢他一臉土渣。 謝臨風悠然拍干凈土,牽起人就走,正逢夏睿識在局外觀戰完畢,警惕地湊了上來,指道:“謝兄,方才你打架之時,我瞧見那方有燈火,或許是個人家。等會兒你扔他去打聽打聽路……” 謝臨風循著方向一看,果真看見燐燐火光,然而夏睿識聲音漸弱,謝臨風再順勢回望,原來是身后這位弱不禁風的老虎正在瞪眼。 “有理,人不見鬼,卻樂意見菩薩?!敝x臨風回身說,“你這朱砂絕妙,最適合裝神弄鬼,給我也點一個?!?/br> 黑衣人仍不語,一邊徒勞地當面給自己松綁,一邊目露兇光,像是滿眼都盛著對謝臨風的詛咒。 三人一行,朝著那微光前行,只是這竹林之路坎坷顛簸,謝臨風一手牽人,一手披荊斬棘,破出野叢,前方豁然開朗—— 謝臨風笑到一半,猝然瞧見面前兩個新鮮蘿卜坑,地面鞭痕猙獰。他還未說話,夏睿識先叫起來:“怎地回到原處了!謝兄你看,這是我的坑,那是你的……” “噓?!敝x臨風打斷道,“換條路走?!?/br> 但別說換一條,就是換十條路,仍是朝著那微光前去,又兜轉而回。夏家那位走了三圈過后,心里先崩了,嚇得亂抖:“有,有鬼!” 謝臨風扶住對方肩頭,正要寬慰,忽聽咳了一路的菩薩冷笑出聲:“恭喜你們,不是撞鬼,是進入魘境了?!?/br> 夏睿識魔怔驅趕道:“什么!什么!” 禍從天降,謝臨風摁住夏家那位,泰然自若道:“什么‘你們’,是‘我們’?!?/br> 話音剛落,三人腳下驟然一空。 第08章 熒鸓 謝臨風一介鬼客,別的不說,對地下最熟。正怦然下墜間,他鬼體念咒,以鬼氣托身緩沖—— 三人本成一團,卻驟然摔了個稀碎。 謝臨風滾了一遭爬起,正要端詳掌心法術為何失靈,卻見掌上憑空躺了個血紅荷包,雙面金絲線繡字,一面紋“病”,一面刺“睢”。 二字皆意表不祥,剩一個“晏”姓胡亂縫在封口處。 謝臨風還未開口,手背忽然受人一踹,荷包飛天又墜下,接回黑衣少年手里。 謝臨風慢半拍忙喊“疼”,他吹手怨道:“‘病’‘睢’二字是何種咒語,竟反噬咬人!” “要你壞事做盡,病痛纏身,寢疾無醫的詛咒?!焙谝律倌陹旌煤砂?,道,“我不咬人?!?/br> 謝臨風咂摸片刻,嚇了一跳,明了道:原來病睢即他,他即病睢。這表字似詛咒,豈非是個爹娘不疼的可憐人? 謝臨風懊惱不已,唇上卻忽然冰涼,覆上一指。 晏病睢道:“噤聲,聽動靜?!?/br> 謝臨風后撤一步,警惕環視起來——四周暝晦朦朧,濕氣壓人,但活動舒展,不像是落進了逼仄洞xue。 晏病睢抬手探向身側土石壁,不料剛一挨上,指尖便傳來一陣細密顫動。謝臨風見他神色有異,后者瞥然躍身,正撞在他身上! 與此同時,那轟雷般的悶響自四面八方涌來,震顫如天羅地網蓋來,地面劇晃,將他二人變成兩粒彈動的塵埃。 謝臨風不防被撲,再穩不住身形,只好攬著人一齊滾。 他臂膀如金剛,箍得人骨頭都要粉碎。晏病睢一面滾一面推,道:“停不??!這里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