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晏安陡然捂額踉蹌:“卑鄙!” 原來那只黑猴居然化成一團河豚球,從天而降,砸上晏安腦袋。謝臨風哈哈笑出聲,說:“勝之不武,勝之不武!” 黑球在地上彈了兩下,猝然長出四肢。黑猴跳起來,高興道:“棒!” 謝臨風卻說:“小心!” 黑猴求夸不成,反被一團黑影蓋住。它扭過腦袋,就見鞋底遮天!謝臨風甩鞭裹住那只腳踝,奮力一拉:“晏兄!大人之事,勿要殃及幼兒!” 晏安不防被勾倒在地,抬腿屈膝,用膝窩反勾住鞭子:“你教子無方!” 對面勁兒太巧,謝臨風鞭子險些脫手。他立馬收鞭,說:“是是是,我的錯?!?/br> 晏安起身,說:“休要哄我!” 謝臨風納悶:“怎么更生氣了?” “我并非生氣,我……”晏安揮袖驅趕,四處踉蹌,好幾次都像要摔跤,他招式凌亂,竟是跟自己打起來了! 謝臨風不解:“你?” 對面又忽地“噗嗤”一聲,而后被自己驚嚇得連忙捂嘴。謝臨風姿勢防備,悚然道:“你又笑什么!” 音落,只見白衣堂主反手一摸,從后背撈出個戳他笑xue的八爪蜘蛛,不料這畜生亂舞一氣,直直將晏安的面具踹飛,露出張被燒毀的臉來。 謝臨風不再玩笑,喝道:“回來!” 八爪蜘蛛恢復原樣,果然是那只黑猴!謝臨風沒顧及黑猴摔地嗚咽,目光全在晏安那張臉上。 那臉毀得可怖,皮皺堆積,成了一道道聳立的墻,疤絡縱橫,遠看竟像是長滿了蜂窩! 沒有朱砂,沒有煞氣,招式不同,除卻身形類同,竟和奈河橋頭那位要取他性命的菩薩沒有半分肖似! 謝臨風如鯁在喉,說:“晏……” 他只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一聲稚嫩的“師父”打斷,謝臨風立馬召回幼崽,隱去鬼體。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臨風掛好鞭,回身瞧見一只通體渾圓的人面龍獸,鴨子擺步似的跑來。 “師父!師父!” 此時晏安已重新佩戴好面具,神色如常:“夜里不可喧嘩,出行不可過急……蛋生!” “蛋生”二字擲地有聲,蛋生本人也摔得鏗鏘。那龍獸“噗嘰”一頓彈,滾至晏安腳邊,臉先鏟地,屁股尾巴全然高翹。 謝臨風一時緘言:“……” 晏堂主真是個取名字的高手! 蛋生爬起,額頭卻忽地挨了一道,被貼了張金符紙:“師父,這是干嗎?” 晏安說:“驅鬼辟邪?!?/br> 謝臨風聽罷本來嗤笑著,誰料頃刻間,一道燒人灼眼的金光打在他身上,一時間痛癢難耐,直將他逼退數丈。 謝臨風:“……你來真的?” 這話只有晏安能聽見,他偏當做耳旁風,只問蛋生:“何事慌張?” 蛋生摸摸嫩龍角:“夏公子來了!” 晏安未答,謝臨風搶先說:“他來做什么?” 晏安叮囑蛋生接客,回頭道:“你又認識?” 這個“又”字些許刺耳,謝臨風搓了兩下耳根,正望見院門口進來個挺拔的黑袍男子,隔近了才借著燈暉瞧清模樣,銀冠束發,目似點漆,左耳繞廓掛一只銀流蘇耳飾,明明惰性秀美,卻眉眼帶煞,像是朵心里正冷酷的冰花。 正巧此時,兩崽忽然攀著荷包邊,露出腦袋。 一只道:“餓!” 另一只說:“飯!” 謝臨風將兩顆腦袋摁下去,說:“……認錯人了?!?/br> 蛋生搖擺著身子上前迎客:“夏公子!讓你在山下等候,本就夜深,更不可貿然叨擾師父的!” 夏逢春冷然道:“抱歉,實在著急?!?/br> 蛋生說:“哎!師父在更衣,你先在院中等候吧!” 說完擺擺龍尾,跑回堂中取了壺茶水來,爬到石凳上摻茶。 不消片刻,晏安換好一身墨衣,去了面具,戴上黑紗幕離。他道:“夏公子久等,路上摔臟了衣服?!倍嗽褐袑ψ蓝?,晏安道,“深夜來訪,想必是有要事?!?/br> “唐突晏堂主,確有兩件事?!毕姆甏浩鹕?,畢恭畢敬作了一揖,“一是為酒后失態,險些砸傷堂主致歉?!?/br> 晏安道:“他們酒后玩鬧而已,非夏公子之錯?!?/br> 謝臨風坐在池邊的白石上,聽罷想起來,這人正是酒館跺碎杯子那位暴躁兄弟。 夏逢春道歉不見歉意,被諒解也沒有喜色。從始至終一副家里死人的冷臉,又說:“其二便是家父近日病重,似也染疫病了,但癥狀卻和兄長不同,想煩請晏堂主下山,再走一遭?!?/br> 晏安吹開茶沫:“你們早該將大公子葬下?!?/br> 夏逢春冷冷道:“我亦是如此勸說,但父親不舍,母親啼哭,頭七未到,便一直將兄長停靈堂中?!?/br> 謝臨風一聽“疫病”相關,神經反射,正要打起精神湊近些,不防口袋又顫動,倆家伙又拳打腳踢,紛紛露面。 鷹鴟仍道:“飯!” 謝臨風摁回鷹頭:“沒有?!?/br> 黑猴說:“名字!” “沒有?!敝x臨風正要摁,忽心生一計,“你說得有理,該給你取個名字?!?/br> 黑猴大眼汪汪,道:“有理!” 謝臨風說:“你看,那位龍兄叫蛋生,很是威風。但你出生不凡……” 黑猴道:“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