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前途未卜, 小小媽有些不知所措，便聽從羅澤的建議，打算先去首都查身體, 再去龍虎山找這位仙人拜師求學。

    兩人下線。

    剛結束, 又彈出來多個通話申請, 葉女士心里有顧慮，這回曉得不給兒子添麻煩, 一個接著一個點了叉, 到第四個卻莫名其妙點了接收。

    倒不是手滑，這人的頭像是個三星堆出土的黃金面具, 而羅澤的爸爸羅志新同志的頭像正是三星堆黃金面具。

    “老羅？”

    葉女士不禁發出疑問，卻又感覺哪里不對, 點開個人頁面，才發現這人并不是羅澤他爸，是個網名叫秦川的驢友，天南海北都去過，個人頁面琳瑯滿目都是風景照。

    秦川那邊畫面一直在抖動，像是在找合適的位置支撐自拍桿，終于安定下來露出個臉，便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瓜子杵在鏡頭前，這人不僅滿臉胡須嵖岈生長，還略微有些禿頂，頭發連著胡須柵欄一樣立起來，顯得那紫紅色的臉格外圓。

    到底是連上了，還能撤回去不成？葉女士也經常連線網友，沒準這人是來找自己嘮嗑的，不是找羅澤算命的，于是先把羅澤擠出鏡頭，與對面打招呼：“你好哇大兄弟，你這是怎么了？”

    虬髯大漢狀況并不好，怎么說呢，就像是跌進水里剛爬上來，又在沙土里滾了兩遭，再遇上狂風，把毛發吹得立起來，飽經風霜跟個落難的鰲拜一樣。

    但胡須大漢并沒有在乎這些，先是禮貌的回應：“阿姨好?！?/br>
    阿姨？

    ！

    雖然葉女士年過半百，但被一虬髯糙漢叫阿姨，差點沒叫把她喊抑郁，于是葉女士化抑郁為怒火，板起臉：“你喊誰阿姨？找抽呢?！?/br>
    【這大爺不太禮貌啊?！?/br>
    【是個流浪漢吧？腦子不好？】

    【流浪漢怎么會有手機？】

    【大爺一定是遭了難了，被人搶劫了，搶了腦子，留下手機?！?/br>
    頭發長臉上的大漢看著屏幕，臉上的肌rou抖了又抖，露出委屈的神情：“你們說誰呢？別叫我大爺，我零零后?。?！”

    一石驚起千層浪，彈幕炸開了鍋。

    【零零后？】

    【別說，這聲音還挺秀氣，只是臉盤兒，這么滄桑嗎？】

    【現在00后都這么卷了?！?/br>
    【真的嗎？我不信，大爺亮亮身份證吧?！?/br>
    【不用了，您張開嘴，讓我看看牙口?！?/br>
    【哥們你是植發植錯位置了么？怎么滿臉長頭發?！?/br>
    “零零后？”

    葉女士瞇著老花眼對著屏幕瞅了兩瞅，終于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找準了眼睛，那眼睛雖小，眼神卻大抵是清澈的，再配上他愣頭愣腦的面部表情……

    葉女士和羅澤對視一眼，羅澤朝她點頭，的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跟羅澤差不多大。

    葉女士：“啊，是個小伙兒啊，怎么搞成這副模樣？”

    網名秦川的零零后撓著脖子：“我徒步半個中國，難免風餐露宿風吹日曬的……”

    就給曬成這幅德行了。

    葉女士：“喲，徒步半個中國呢？你這是多久沒回家了?！?/br>
    秦川：“也就兩三年吧?！?/br>
    葉女士瞅著他黑里透紅的面頰和滿頭砂礫，心里頭唏噓著這個不著四六讓家人擔心的不孝之子：“這是徒步到哪兒了呢？怎么看后面都是沙子?！?/br>
    秦川：“到茫泊了?！?/br>
    “茫泊？”

    葉女士眉心一抬，睜大了眼睛：“可是醴州的那個茫泊？”

    秦川：“嗯?！?/br>
    【茫泊？就是那個著名的無人區？】

    【弱弱問一句，那一片都是沙漠，為什么叫泊呢？】

    【古時候是個湖泊，還留下了很多文字記載，后來干涸了，就成了沙漠?！?/br>
    【聽說好多人想要穿越茫泊都失蹤了，還是有人前赴后繼送人頭?！?/br>
    【好好活著不好嗎？】

    葉女士：“哈，這么巧，我老頭也在那邊，是考古隊返聘過去的?！?/br>
    葉女士一邊說著一邊心疼自家老頭，原本知道醴州那邊環境艱苦，卻沒想到這么艱苦，能教一個二十多歲的娃曬成個黢黑的老大爺，正宗老大爺羅志新同志還不知道得滄桑成什么樣兒呢。

    秦川：“這醴州附近有很多古城，好幾撮考古隊都在呢，路上我都遇到過，幾天前我們就是跟著一支考古隊來了這無人區，后來分開走，也不知道那些人走到哪兒了?！?/br>
    葉女士頓時嚇著了：“是哪個考古隊啊，你知道不？領隊叫啥??？”

    秦川搖了搖頭。

    葉女士心里想著這幾天都沒收到老羅的信息，不禁在心里暗罵：“殺千刀的，這么大年紀了，還教人擔心，這此回來非把他的腿打斷不可?！?/br>
    羅澤趁機把鏡頭搖向自己：“秦先生，你今天連線是有什么事情嗎？”

    秦川恍然大悟：“哈，差點忘記了?！?/br>
    他將鏡頭轉向身后黃沙戈壁，那兒有一處凸起的沙丘，說是沙丘，卻又比旁邊沙丘大上許多，像一座荒蕪又寬廣的山，被黃沙埋起來，只剩個光禿禿的山尖矗立在風中，荒涼如廝。

    秦川：“我和朋友來茫泊徒步，原本打算在這沙丘底下修整，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br>
    羅澤望著沙漠出神，那山尖像一把匕首，總覺得在哪里見到過。

    羅澤敲了敲腦殼，他反復行走于陰陽兩界，孟婆湯喝了一次又一次，也記不得哪一世跟這片沙漠有過交集，只依稀覺得那山尖底下有個山洞，他在那里呆過一段時間，仔細去想卻又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