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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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樣的囑咐了一番話。 云墨聞言,眼前頓時一亮,眉頭舒展開,重重一點頭,道:“小姐,我現在就去?!?/br> 乾西四所的宮門前,炭車已經侯了好一會兒了。 炭車旁邊,站著五六個負責送炭的太監,都穿著一致的青色大褂,戴著營造司的腰牌。 唯有站在最前方的一個太監,名叫周德安,穿著比其他太監都要高一等,頂戴五品花翎帽,手上持一支麈尾1,滿臉褶子,在宮里已有一定資歷和年紀了,是里面的管事太監。 見著云墨出來,周德安挺直了腰桿,皮笑rou不笑道:“云墨姑娘,咱家事忙,送完木炭,還要去營造司回話呢,可不能耽誤嘍?!?/br> 言下之意,是抱怨云墨剛才讓他們在外面干等。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讓周管事等久了?!?/br> 云墨牢記蘇沐瑤的話,心里雖憋著一股氣,但面上絲毫也沒有表露出來,反而作出一種下位者對上位者謹小慎微、不敢輕易得罪的卑微姿態來。 她往炭車上瞅了一眼,見那上面只剩下了七八簍炭,轉移了話題,搭訕般的笑問道:“其他宮都送完了嗎?” 剛才云墨借故離開,周德安還有些心虛。 他上月將乾西四所的大半木炭貪掉,給她們換成潮炭,諸如此類的做法,在宮里也不是第一回了。 從來沒出過岔子。 像他們這些做奴才,能做到管事位置的太監,都是人精。 不但得察言觀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做到對各宮主子的事情了如指掌。 像是哪個妃子受寵,哪個妃子娘家厲害,哪個妃子在宮里有人,不能得罪……等等, 他們都得心中有數。 媚上是保命必須有的伎倆,排除以上妃嬪,剩下的那些個被邊緣化的低位妃嬪,就能供他大撈油水,榨取銀錢了。 這些妃嬪們,有的好面子,發現自己被糊弄了,也不愿聲張;有的性子軟,不敢和別人起沖突,怕惹麻煩;有的手里有錢,那點子木炭的份例被貪了,也不在乎…… 總而言之,他送過一次潮木炭,就能精準拿捏她們了。 但乾西四所剩下的這位主子,只聽說這位主子身體不好,剛一進宮就病倒了,幸得新皇隆恩,允準她在宮中養病,才避了去守皇陵的命運。 其他的,因為蘇沐瑤的深居簡出,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但現在見到云墨這種做派,周德安便將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想必這位主子,又是一個性子軟好拿捏的。 俗話說,有其主必有其仆,反過來說也是一樣。 這叫云墨的婢女一味的巴結他,肯定是她家主子的意思,目的嘛,恐怕是想要好炭。 但這瓜爾佳氏也太寒酸了,既想要好炭,又不拿銀子,他憑什么給她們? 以后該貪的還得貪。 周德安心里一番算計,不咸不淡的回答道:“對,這七簍半炭都是乾西四所的,今年二月份有二十九天,按著小主每天二十斤黑炭的份例,一共五百八十斤炭,云墨姑娘來點一下?!?/br> 說著,幾個太監將八個盛炭的簍子搬了下來,靠在宮墻處,一個太監將秤取下來,一一秤給云墨看。 云墨仔細的盯著秤上,面上一副不敢絲毫大意馬虎的樣子,站在她身后的周德安見狀,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云墨姑娘還是這般細心??!” 尾音特意拖長了一下,透漏出一股深意來。 云墨只當做沒聽到周德安話里的諷刺,雙眸依舊緊緊盯著秤桿。 很快,七簍半炭就秤完了,加起來總共五百八十斤零六兩炭,重量上只多不少。 “沒問題吧,云墨姑娘?” 云墨微微頷首,恭恭敬敬道:“沒問題,周管事辛苦了,既然您還有事,我就不多留您了?!?/br> “云墨姑娘也快回去吧?!?/br> 周德安鼻中發出一聲輕嗤,一揮麈尾,尖聲細氣的吩咐道:“起車!” 一眾太監推著空炭車,緩緩的沿著宮道往西走,云墨笑著也不攔他。 空炭車剛走到乾西二所的門前,云墨的聲音忽然傳來:“周管事,請等一下!” 空炭車“吱呀”一聲停下來。 周德安轉身去看,剛才靠在宮墻上的八個炭簍,不知何時,有一個倒落在地上,里面滿滿的黑炭全倒了出來,灑在宮道上的方磚上。 看樣子,很像云墨不小心踢翻了一個。 但周德安知道不是,他心里忽然“咯噔”一聲,莫名的開始后悔起自己之前輕率的判斷。 云墨屈膝蹲下,用帕子包住一塊黑炭,慢悠悠的站起來,笑道:“周管事,麻煩你解釋一下,為什么這簍子黑炭有一半都是受了潮的?” 她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笑意并未入眸,語氣也一改之前的諂媚卑微,帶上了一分咄咄逼人的厲色。 周德安握了握發汗的手,勉強鎮定下來,走到跟前,做出毫不知情的樣子,道:“作死的鬼,哪個小雜種羔子這么不小心,把這些潮碳放到給主子們的份例里了?看咱家回去查出來,不打死他!” 又哈著腰賠禮道:“云墨姑娘真是對不住,都是我手下那些笨手笨腳的,幸好你發現的及時,我這就讓他們換?!?/br> 云墨冷笑道:“周管事,若不是我無意間將這簍炭弄倒了,還不知道里面摻了水分呢,您說說,要是我將這些炭拿回去,給我家主子怎么交待?我家主子身體不好,是圣上開恩,讓她能在宮中養病,如今我家主子身體好些了,卻沒有足夠的炭取暖,這大冬天的,沒病死,倒先凍死了,豈不是辜負了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