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的注意力卻在她的頭發上, 他解開了她發上的毛巾, 將她的濕發握在手里, 細細地擦干。

    白薇見他沒反應, 索性自己拿過先知書，翻到了最新的一頁。

    “咦, 沒有呀?！彼行┦?，先知書依舊是上次她翻看時的模樣。

    “哪有這么快?！敝Z蘭笑起來，“怎么也該等彩虹巷的事情結束?！?/br>
    白薇坐直了身子，扭頭看他：“還沒有結束么？”又想了想，被巷子吞噬的人還不知在哪里，這件事確實還沒有結束。

    “不用擔心?！敝Z蘭說，“很快就能見到盧克了?！?/br>
    彩虹幽靈的心愿了了，那些人自然就會被放回來。

    白薇忽而有些悵惘：“能不拆除彩虹巷嗎？”話一出口她便知自己天真，拆除彩虹巷那一片老街區早已列在了市政大廳的計劃內，況且麥昆已拿到了豐厚的補償金，怎么也不會站出來反對，而真心想留下彩虹巷的芳汀并沒有話語權。

    諾蘭卻道：“拆與不拆其實沒有什么區別?！?/br>
    “就算不拆，那條覺醒的巷子也活不了多長了?！?/br>
    白薇急道：“為什么？”

    “亡靈本不可能在世間存在太久?！敝Z蘭緩緩地說，“還記得那日沖入麥昆晚宴的黑霧么？那些亡靈離開彩虹巷時就已經逃不了消散的命運，它們無法再回到彩虹巷?！?/br>
    它們已消散在了那夜的苔姆仕河畔。

    “那條巷子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蘊養亡靈，如果沒有魔方的幫助，它甚至撐不到今日?！?/br>
    彩虹巷中的幽靈死了，彩虹巷便只是一條沒有靈魂的巷子。

    白薇難過得垂下了腦袋。

    “這沒什么好難過的?！敝Z蘭將她攬進懷里，“它在作出選擇的時候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了，況且結局還不算太壞?！毕镒永锏耐鲮`最終見到了它們等了許多年的人，也算不留遺憾了。

    白薇環住他的腰，悶悶地說：“無論多么漫長的生命都是有盡頭的，對嗎？”

    “對?！敝Z蘭將她打橫抱起，“所以更應當及時行樂?！?/br>
    白薇將頭埋進他的頸側，忽而想到了什么：“你不可以做這樣的選擇?！?/br>
    諾蘭垂眸看她。

    “你要長命百歲?！彼肓讼?，又覺得不對，諾蘭已活過了不止百歲，“千千歲，萬萬歲，總之你不可以輕易放棄永生?！?/br>
    諾蘭笑起來：“有你在，我怎么舍得?！?/br>
    “我不在也不可以?！卑邹卑櫰鹈碱^。

    但顯然諾蘭的心思已不在此處，他剝開了她濕掉的浴袍，將她埋入柔軟的被子里。

    白薇瞪圓了眼：“你在聽我說話嗎？”

    “在的?！敝Z蘭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吻已沿著她的鎖骨慢慢往下。

    白薇一霎紅了臉：“你……天已經亮了?！?/br>
    諾蘭撐起身體，沉聲喚了一聲：“鳥居?！?/br>
    窗外的天光瞬間暗了下來，夜幕復又降臨，云翳擋住了明月。

    白薇呆了呆，竟還能這樣？

    “還有什么問題？”諾蘭低頭看她。

    白薇支支吾吾：“有的，有的?！币粫r現編不出理由來。

    “不，你沒有了?！?/br>
    “唔……”

    想要有長夜，黎明便不會來。

    ***

    彩虹巷，密閉的胡桃夾子中，盧克也一同經歷了這場奇妙的幻夜。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巷子如回光返照般光鮮亮麗了起來，又看到落地窗邊的那團黑影終于凝聚出了獵犬的形態。

    他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虛空中低語：“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br>
    金毛獵犬從窗邊站了起來，往樓下飛奔而去，撲進了小主人的懷里。

    盧克想要尋找那道聲音的來源，可是他連聲音傳來的方向都無法判斷，它好似來自四面八方，籠罩著整條彩虹巷。

    很快，他看見了諾蘭。

    他還來不及欣喜若狂，便見諾蘭打開柜子，用一頂帽子罩上了一塊魔方，接著又扯掉帽檐上的金幣。不一會兒，被扯掉金幣的地方長出了一塊魔方。

    盧克只覺得匪夷所思。

    令他失望的是，諾蘭只帶走了魔方，并沒有將胡桃夾子一并帶走。難道諾蘭沒發現自己被封在這個玩偶中嗎？他不禁產生了懷疑。

    這個奇妙的夜晚很快便結束了。天邊吐出魚肚白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打開，然而回來的只有布偶垂耳兔，那頭獵犬不知去了哪里。

    垂耳兔坐在落地窗邊，呆呆地望著窗外空蕩蕩的巷子。

    “芳汀走了，布魯斯也走了?！?/br>
    “還給你，謝謝啊?！?/br>
    盧克不知它在和誰說話，只見它說完了那番話，無數黑霧從它的嘴巴、耳朵、眼睛、傷口處冒出。只一會兒的功夫，垂耳兔越縮越小，變成了一個毫無生氣的布偶。

    啪嗒一聲，布偶跌落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黑霧消散開，冥冥中，似乎有一聲長長的嘆息。

    ***

    天將蒙蒙亮時，蛛巷依舊籠罩在昏暗中。

    一只骨瘦嶙峋的流浪貓趴在巷子的角落，哀哀地叫著。片刻后，一個披著斗篷的小丑走到小貓跟前，半蹲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塊面包，撕成小塊喂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