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沉默了片刻，當機立斷地將懷里的鸚鵡往身后一拋。

    白薇發現了諾蘭，驀地有些心虛：“你這么早就回來了啊?！币贿呎f一邊將手背在身后，悄摸摸地熄了涅槃火。千年蜃跟在她身后，似乎玩得正開心。

    一人一眼球并排看著諾蘭，分外乖巧的模樣。

    鳥居里的景象變了回來，晚霞漫天，微風和煦，只是少女鬢角沾染的灰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諾蘭走過去，拿拇指擦掉她臉上的灰燼：“在練涅槃火？”

    白薇點頭，環住他的腰，左看看右看看：“黑莓呢？我見它往這里跑了?！焙谳疅o疑是優秀的陪練者，它動作靈敏，反應極快，一番對練下來，她對涅槃火的cao作更加熟練了。

    “沒看見?！敝Z蘭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它大概玩得太開心，累得昏過去了?！?/br>
    草地中，“昏”過去的黑莓大氣也不敢出。

    白薇不疑有他：“啊，那得把它帶回家?！?/br>
    “不用管它?！敝Z蘭攬著白薇，帶著她往小樓的方向走去，“它自己會回來?！?/br>
    “我還想著，晚上做些好吃的犒勞它?！卑邹币贿呑咭贿呎f。

    黑莓：?。?！

    諾蘭淡道：“不用，它不吃?！苯又譁睾偷卦儐?，“有給我的嗎？”

    “有啊，你想吃什么？”

    “唔，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雞蛋?！?/br>
    相依相偎的兩人越走越遠，躺在草地里的黑莓生無可戀地望著天空。冷不丁，視野里出現了個碩大的眼球，眼里滿是幸災樂禍。

    “嗷！”黑莓一躍而起。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連這千年老蜃都來嘲笑它！

    正要進門的白薇：“我好像聽見了黑莓的聲音?！?/br>
    “你聽錯了?！敝Z蘭關上了門。

    ***

    入夜，鳥居一片靜謐。

    白薇沐浴后照例拿了先知書，在沙發上寫寫畫畫起來，沙發邊堆滿了神話傳說和童話繪本。

    諾蘭從浴室里出來時，便見白薇趴在沙發上，皺著眉頭不知在思考什么。她下意識翹著腳，浴袍落了下來，露出白生生一截小腿。

    他走過去，半跪在地毯上，湊過去看她寫了什么。紙上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詞句，譬如魔方，上古法器。她手邊攤著一本神話繪本，翻開的那一頁講的是斯芬克斯。

    “有什么發現嗎？”諾蘭饒有興味地問。他索性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腿，看著她忙碌。

    白薇轉過頭來，神情很苦惱：“先知書給的提示太少了?！彼嗥鹣戎獣?，抖了抖，好似這樣就能抖出幾個額外線索來。

    諾蘭莞爾，拿起她手邊的神話繪本翻看起來：“這個故事講得不錯，很有意思?！?/br>
    白薇聽出他話里的調侃，一把奪過繪本：“你不要小看這些故事，沒準就有線索了?！?/br>
    諾蘭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你說得對?！?/br>
    “你怎么一點也不上心呢？”白薇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先知書說的，肯定和你的過去有關?！?/br>
    諾蘭想了想，自己確實不太在意這些了，眼下他更關注守鐘人，那群躲在暗處的黑魔法師對地藏骨很有興趣，他們必然不會輕易放棄白薇。想到這里，他的眼底多了幾分冷冽。

    “你呢，”諾蘭攬住白薇的肩膀，側過頭吻她的鬢角，“你為什么對這個這么感興趣？”

    “因為……”白薇小聲說著，偷眼瞅他，“想多了解你一點?！?/br>
    諾蘭笑起來：“你想了解些什么？你問，我來告訴你?！?/br>
    白薇眼珠一轉，問：“你為什么在小樓里裝了那么多面鏡子？”他似乎偏愛各式各樣的鏡子，用珍貴的木料框起來，收藏名畫也不過如此。黑莓曾說，這是諾蘭為了適應不同樣貌想出來的法子。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諾蘭的意料，他答：“變幻容貌的時候，這些鏡子能幫我記住現在的樣子是誰?！鳖D了頓，他又道，“也避免我忘了自己是誰?！?/br>
    沒有人知道千面有多少張面孔，連諾蘭自己也無法確定。剛成為千面的那段日子，他時常因變幻不定的面貌而陷入苦惱，隨著時間推移，變幻容貌的技巧越發嫻熟，然而他對原本面貌的印象卻越來越模糊。

    有許多次，他都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變回了原來的樣貌。他需要鏡子提醒自己眼下的身份，更需要鏡子記住自己本來的面目。

    “現在我不需要鏡子了?！敝Z蘭握住白薇的手，“因為有一個人可以看見我原本的面貌?！睙o論他怎么變化，她都能看到他最真實的樣子。

    白薇眨了眨眼：“你想知道自己的樣子嗎？你問，我來告訴你?！?/br>
    諾蘭笑起來：“你說?！?/br>
    白薇捧著他的臉，輕咳一聲，開始描繪：“你的頭發是淺金色的，很舒服的顏色，就像清晨時候的光線，不太濃烈，但也不蒼白?！?/br>
    諾蘭看著不遠處的梳妝鏡，按著白薇的指示變幻著發色。

    “對，是這個顏色?！卑邹币部聪蚴釆y鏡，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眼睛是淺碧色的，像淺溪，又像湖水。還記得東國幻景里，漂著蓮花小塢的湖么，就是那個顏色，再淺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