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諾蘭經由后花園來到了瓦多佛小姐的臥室下, 他凝神聽了聽四周的動靜,接著輕輕一躍, 踩上了臥室的小陽臺。 他推開窗子, 跨了進去。 如果白薇是開膛手,那么她作為開膛手留下的蛛絲馬跡最有可能留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諾蘭打量著這個房間,就像審視著白薇過去十八年的軌跡。 房間已經被清空了大半,幔帳、被褥、衣物都被撤得干干凈凈, 獨留光禿禿的梳妝臺、一個很小的書架,以及一張老舊的書桌。比起大部分貴族小姐的臥室,這間屋子顯得過于素凈。 諾蘭能夠想象, 每天清晨, 白薇穿著緋色的小襯裙, 坐在梳妝臺前梳理她濃密的黑發,她不像同齡的貴族小姐那樣擁有數不完的漂亮首飾, 但諾蘭知道, 梳妝完畢的白薇比她們都要美。 他走到書架前, 看了看架子上的書。書架上東倒西歪地擺著幾本書, 皆是些古老的童話, 書上落了厚厚一層灰。書桌上的東西也被清空了, 抽屜里空空如也, 什么也不剩。 諾蘭轉了一圈, 沒有找到關于開膛手的絲毫線索。他也不著急,就這么坐在白薇曾經睡過的床上, 一邊聽著窗外細細的雨聲,一邊整理腦中的思路。 表面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費舍爾,但隱藏的線索卻讓諾蘭鎖定了白薇。白薇應該是仇恨費舍爾的,否則便不會刻意留下那些足以指證費舍爾的線索。她自知殺不死身為血族的費舍爾,于是將七宗兇殺案嫁禍給他,企圖借助外界的力量重創費舍爾。 在諾蘭看來,白薇的這種想法雖有些小聰明,但未免稚氣了些,更不提她還留下了那根簪子。她太不小心了,竟然將未經清理的兇器存放在自己身邊。 諾蘭沒想明白,為什么白薇要殺死自己。如果只是想重創費舍爾,她沒有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但她卻用殺死前七個人的手法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她是想借死亡擺脫費舍爾的控制,獲得新生嗎? 諾蘭傾向于認為,答案是否定的。白薇并不篤定自己能活過來,因為圣瑪利恩教堂的那個夜晚,她即將重生時的茫然和無措不似作假。 她是預備要赴死的。 他不認為白薇是一個輕生的人,那么到底是什么讓她選擇了死亡? 諾蘭正在思考,忽而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傳入了他耳中。那哭聲夾雜在雨聲里,像雛鳥的哀鳴,微弱而尖細。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凝神細聽。不過片刻,他便鎖定了哭聲的來源。那哭聲是從后花園傳來的。 一陣微風過,諾蘭已落在了后花園。 后花園邊的走廊上,坐著個約莫八九歲的男孩,他懷里抱著個空鳥籠,哭得正傷心。 諾蘭一眼便認出,這個男孩是瓦多佛子爵與貝拉夫人的私生子。諾蘭只在葬禮中見過他一面,印象里那是個存在感很低的孩子,一直躲在貝拉夫人身后,怯怯地看著觀禮的客人。 男孩看到憑空出現的諾蘭,嚇得止住了哭泣。 “為什么哭?”諾蘭放緩了語氣。這個男孩似乎一點也沒有繼承母親的精明與厲害,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滿了怯弱與害怕。 男孩抽噎了一會,接著小聲地說:“我的鳥……鳥要死了?!?/br> 諾蘭看了眼男孩的鳥籠,籠子里并沒有鳥。 “你的鳥在哪里?” 男孩的聲音更小了:“在……在路易那里?!?/br> 諾蘭耐心地問:“那么路易現在在哪里?” 男孩抬手指了指后花園的深處。雨簾下,園子里的草木枯敗的居多,也沒有人收拾,于是擠在一處堵住了小道,令這個本就不小的園子更顯得幽深。 諾蘭往男孩所指之處走去。 越往前走,光線越暗。 終于,前方不再都是枯枝敗葉,一個由木頭和帆布架起來的帳篷出現在了諾蘭的視野中。帳篷大約有半間臥室大,門和尖頂處插著幾面歪歪扭扭的手繪骷髏旗和幾根彩色的羽毛,看上去像小孩子的游戲據點。 諾蘭凝神聽了聽帳篷里的動靜,里面傳來無數道不同的聲音,有低鳴,有嗚咽,有爪子撓地的聲音,還有重物拱地的聲音。 縱然諾蘭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在掀開帳篷簾幕的瞬間依然被震在了原地。 帳篷里仿佛一個小型動物園,大大小小的動物蜷在帳篷兩側,有山兔,獾,火狐,孔雀,山雀,鸚鵡以及許多不知名的深山野物。沒有繩子拴著這些動物,也沒有籠子鎖著它們,但它們一個個聽話地趴在帳篷里,不跑也不鬧,見了諾蘭也不怕生。 諾蘭想起來,莊園里的下人們曾說,路易小少爺很喜歡小動物??磥磉@里就是路易豢養寵物的地方了。 帳篷里除了這些小動物,并不見路易的人影。 諾蘭饒有興味地參觀起路易的秘密基地。走著走著,他毫無預兆地停下了腳步。 他蹲了下來,捻起地上的泥土。這些土是新鮮的,干燥的,沒有其他泥土的潮氣。他一把揮開這層干燥蓬松的泥土,果不其然在土層之下發現了一道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