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直到白薇十六歲的那一年夏天。 夢境一轉,眼前的窗臺消失了,白薇站在了鋪著博羅絨地毯的走廊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色紗質襯裙,頭發帶著氤氳的水汽,顯然剛剛出浴。她的雙手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兩個高腳杯和一瓶未開封的紅酒。 白薇心一沉,她夢到了最糟糕的時刻。 她想醒來,可是她做不到,她只能像當年那樣向著那個房間走去。 那一天,城堡里新來的侍從自作主張,讓她代替另一位姑娘給費舍爾送酒。直到今日,她還記得那個月圓的夜晚,有風從城堡的窗口吹進了走廊,風是熱的,舔上了她冒汗的鼻尖。 她敲了敲房門,里面傳來費舍爾的聲音:“進來?!彼翡J地分辨出,費舍爾的聲音與往常有些不同,輕飄飄的,透著輕浮的愉悅。 白薇想,她應該扭頭就走的,可是她的手不受控制,擰開了臥室的門把。 臥室內盛滿了月光,白日里緊閉的窗簾此刻統統被拉開,夏夜的風吹拂進來,帶來玫瑰草的暗香,卻怎么也吹不散這一室nongnong的血腥味。 上好的博羅絨地毯上,費舍爾伏在一位金發女郎身上,狠狠地撞擊。他一邊動作,一邊扣住女郎的脖子,一口咬開了她的側頸。他仰著頭,喉結滾了滾,仿佛喉中咽下的是最美味的葡萄酒。 他享受了片刻,這才轉過頭,卻在看到門邊的白薇時微微一愕:“怎么是你?” 白薇望著他赤紅色的眼,強作鎮定地停在遠處。她很想掉頭就跑,但她也很清楚,此刻落跑只會更加刺激捕食中的獵者。 “廚房的侍從讓我把這個帶給您?!彼f。 費舍爾皺眉:“哪個侍從?”他顯然很不悅,一把扔開衣衫破碎的女人,大步向她走來。 白薇的手不受控制地開始打顫,所幸托盤遮住了她的失態。 費舍爾很快走到了她面前。他像一堵墻,擋住了所有的光。 “洗澡了?”他低下頭,湊近她的長發。 白薇點了點頭:“我本來……打算睡了?!眳s被臨時叫了起來。 費舍爾突然沉默了。 白薇等了許久也沒等來費舍爾的吩咐,于是忍不住抬眸看他,卻見他雙目中的紅色越來越濃,有細細的獠牙從他的嘴角伸出。她惶恐極了,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讓這個男人更加興奮了。 “既然來了,那就別睡了?!彼麚嵘狭怂牟鳖i,“我本要等到你十八歲再給你初擁。十八歲,太漫長了,看來我等是不到了?!?/br> “小薇,你符合我對初擁對象的一切幻想?!彼皣@,“你知道什么是初擁嗎?” “初擁是血族挑選伴侶后進行的儀式,我們交換血液,達到靈魂的最終契合?!?/br> 頓了頓,他又耐心地解釋:“噢,你得知道,交換血液比單純將人類轉換成血族要神圣得多。前者是血族的伴侶宣誓,一生只得一次,后者是血族的布施,將永不老去的青春與力量施舍給人類。除此之外,最次等的就是她們?!彼噶酥傅靥荷虾翢o生機的女人,“她們是食物?!?/br> “所以小薇,你是不一樣的?!?/br> 白薇越聽越心驚,她眼中粉飾的鎮定徹底龜裂開。 大約是她眼里的害怕太過刺目,費舍爾安撫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別怕,初擁很快的,不疼?!?/br> “我的血將進入你的身體,你的血將流淌在我的血管,此后再也沒有什么能將我們分離?!?/br> 白薇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脖子一疼,有尖銳之物刺進了她的頸動脈。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哭喊著掙扎,可是那可怕的獠牙仿佛釘入了她的皮膚,怎么也甩脫不掉。 撒謊,疼,太疼了。白薇瞪大了眼,控訴般看向費舍爾,眼里有濕漉漉的水汽,似要結成雨滴搖搖墜落。 費舍爾動作一頓,眸色更深:“不要這么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把你撕碎?!?/br> 白薇悶哼一聲,她清晰地感到費舍爾的指甲嵌入了她的皮膚,硬生生扣下了一小塊皮rou。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白薇以為身上的血液都要被吸干,費舍爾終于停了下來。他將她抱進懷里,靠坐在窗邊,如情人般撫摸她的臉龐。 “感受到了嗎?”他輕聲說,“我的血液在你的身體里流淌。我也感覺到了你的血液,就在我的血管里,溫暖的,很……” 費舍爾沒來得及將話說完。 他瞳孔一縮,渾身的毛孔仿佛突然被什么東西撕裂開,每一個毛孔都滲出血來,汩汩地,像一口泉眼,源源不斷地吐出水來。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懷里的少女:“你……你的血里有什么?” 白薇掙開費舍爾的懷抱,在一地血污中盡可能爬向離他遠一些的地方。彼時,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只覺得渾身灼熱,仿佛有一團火在血管里叫囂。又過了一會,她開始咯血,像要把身體里不屬于她的血液統統清理干凈。 夢境開始劇烈地晃動,白薇的意識恍惚起來,她的腦海里有兩重聲音交疊著出現,一個是十六歲時的彷徨無助,一個是死后重生的冷靜克制。 她聽到費舍爾氣急敗壞地問:“你到底是什么?!” 十六歲的白薇或許茫然無措,但現如今的白薇可以笑著回答他:“我是什么?我是地藏啊,地藏血可比你這滿身的腐朽之血矜貴得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