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馬被套牢在馬車前,如果沒有意外,它無法自己從韁繩里掙脫。而放跑馬的這個“他”又是誰?馬車夫還是開膛手?或者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盧克摩挲著下巴,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白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幅巨大的地圖。她喃喃:“諾蘭,你說馬車和馬被發現的地方,有規律嗎?” “唔?”諾蘭單手支頷,“你發現規律了么?” 白薇沒有立刻回答,她又把所有的紅圈和紅叉看了一遍,似在做最后的檢驗。 這時,盧克放下了揉著下巴的手。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地圖,自言自語道:“如果像白薇所說,不去找軌跡的重合處,而把它們看成一個整體,那么……”他咬開鋼筆蓋,用紅色的鋼筆將題圖上所有的紅圈連結在一起。 連起來的軌跡組成了一個不規則的閉合圓。 白薇抬起手,隔著虛空沿著盧克畫出的圓劃了一遍,最后落在了那個圓的圓心。 與此同時,一窗之隔,盧克興奮地擊掌:“找到了!”他一把將筆尖扎進圓心。 “七個地點,有且只有一個可以共同去往的地方——費舍爾大人的荒郊城堡!” 那座荒郊古堡,正是瓦多佛小姐死亡的地方。 白薇指尖發涼,渾身因不自禁的激動而微微顫栗。忽然,她手心一暖,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是諾蘭。 “冷嗎?”他問。深夜開著窗,攝嵐街的寒氣便會透過窗子侵入鳥居。 “不?!卑邹睋u了搖頭,“我不冷?!?/br> 然而諾蘭并沒有因為她的回答而松手。手心傳遞過來的暖意讓白薇身上的顫栗慢慢平復,她的神思漸漸回籠,理智告訴她,應該矜持地將手抽出來,可她的手一點兒也不聽話,貪戀地留在了諾蘭掌中。 她下意識低頭看了諾蘭一眼,正好撞見諾蘭的目光。他也正看著她,淺碧色的眸子寧靜而溫和。他分明走過了漫長的歲月,可眼中卻清冽依舊。 因為簡單,所以澄澈。 驀地,白薇想起了很久以前蓮夫人說過的話:你看那一灣碧水,因清可見底便以為水淺可涉,其實那只不過是光影折射的假象。你若踏入你所以為的淺溪,深深的溪水頃刻就會將你溺斃。 白薇心下一驚,立刻將手從諾蘭掌中抽出。 諾蘭掌中一空,瞬間收回了目光。他似乎并不覺得唐突,只又恢復了疏離的模樣。 “抱歉?!彼f。語氣誠摯而有禮。 白薇心中懊惱不已。她一向進退有度,極少這樣莽撞,自從遇到諾蘭,她仿佛變得不再像自己。 她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雖然馬車的軌跡有了眉目,但還有很多疑團沒有解決。我們還不知道是誰放火燒了教堂……” “是那位牧師?!敝Z蘭仰躺回靠背,“主持葬禮的那位牧師燒了地下室,這才引起了那場大火?!?/br> 白薇一愣,她不過隨口一說,沒想過諾蘭輕而易舉就給出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白薇問。這幾日諾蘭大部分時候都與她在一起,他從哪里得知牧師是那場大火的罪魁禍首? 諾蘭拉開書桌下靠左的一個抽屜,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個玻璃盒。盒子里裝滿了淡藍色的液體,無數只“眼睛”在液體中滾來滾去。 “那天我和黑莓把所有能捕獲到的‘眼睛’都看了一遍?!敝Z蘭說,“其中一個正好記錄了起火前的片段?!?/br> 白薇想起來了,離開瓦多佛莊園的前一天,她一個人在床上翻看蓮夫人留給她的漢文手札,諾蘭則在房間另一頭的沙發上看完了所有的“眼睛”。 “那天你看到的‘眼睛’記錄了老牧師進入教堂地下室的畫面,后來黑莓捕獲了另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恰好記錄了后續?!敝Z蘭從玻璃盒里拿出了一個小圓球,放入一旁的水杯中。杯中瞬間起了幻象。 幻象展現了老牧師關門后的情景。他關上地下室的門后,不到一刻鐘門內便起了火光?;鹗菑牡叵率议_始燒起來的,很快蔓延到門邊。地下室的木門根本抵擋不住火勢,火舌從燒毀的木門后竄出,舔過樓梯邊的壁燈,一路往上。記錄下這一瞬間的那只“眼睛”被火舌灼傷,吱吱叫著從窗口逃了出去。 “起火前地下室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口棺和這位老牧師?!敝Z蘭抄著手臂看向杯中的畫面,“火是不可能自己燒起來的,那么只可能是牧師放了火?!?/br> 杯中的幻象漸漸消失,白薇腦中混亂一片。她轉頭看向諾蘭,茫然極了:“他為什么要燒掉尸體呢?他是……費舍爾的人?” 諾蘭卻道:“我不認為他和費舍爾有瓜葛?!?/br> “牧師的背景很干凈。他在圣瑪麗恩教堂待了五十三年,無親無友,生活節儉。他的信仰十分堅定,這讓他下意識與權貴保持距離。他從未和費舍爾有過接觸,也沒有理由與費舍爾攀上關系。他與你母親的關系也許比他與費舍爾的關系還要近一些?!?/br> 白薇的心跳有些亂:“你怎么知道得這樣清楚……” 諾蘭說:“在我動身前往圣瑪麗恩教堂前,我已經把所有相關人的信息都查了一遍?!?/br> “所有人?” 諾蘭頷首:“瓦多佛家族所有的成員及支系,包括瓦多佛子爵的情婦和私生子;瓦多佛莊園的所有下人以及來往密切的其他人員;圣瑪麗恩教堂所有的牧師、園丁、車夫,以及十八年來前去做禱告的人。除了這些,還有更多。唯一不甚明了的是蓮夫人的背景和身份,她從東國而來,我只能查到她來多倫后的信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