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貧窮和窘迫在他身上一覽無余。 和這張臉一樣,它們同樣惹人注目,漂亮和可惜是他的伴生詞,揮之不去。 偶爾也會有人形容他慘。 這些伴隨整個青春期的打量和同情,讓尤彌爾厭惡不已。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他會以尖銳和刻薄的眼神作為回敬,這些足夠傷到青春期異性敏感的自尊心了。 要以同樣的方式回敬她,以此來保持距離嗎? 尖尖的糖紙包裝刮擦著手心,將他應激般不太清醒的理智拉回來。 “我想起一個很喜歡的詞?!彪娮庸P被她橫著拿,眼睛發亮:“astra?!?/br> “從這個單詞開始,讀這一段,我聽聽你的口音和發聲習慣?!?/br> 她恍然過后的微笑實在明亮,看著他,眼神全神貫注,沒有余力去注意他起了毛邊的衣領。 尤彌爾松了口氣。 和剛才做題時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讀的時候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橡皮鴨,大喘氣似的偶爾發出不太確定的氣音。 她皺起眉:“連小學生水準也沒有啊?!?/br> 他的氣音變得更加游移。 “奇怪?!?/br> 尤彌爾頓了下,說:“做題的水平都是死記硬背來的?!?/br> 網絡上能找到的自學教材很少,非常零碎,所以干脆把能背的都背下來了,但這屬于啞巴式自學。 祁加寶驚嘆于他的毅力。 “你有具體的目標嗎,短時間補習能達到的水平有限?!?/br> “連最基礎的音標,你都很混亂,古典發音和教會發音混雜在一起?!?/br> 尤彌爾恍然大悟,自學以來常常感到不對勁的源頭找到了。 “過一陣子,有個拉丁語拼讀比賽,是由啟曜贊助的,獎金很可觀,我想取得名次?!?/br> 目光落在祁加寶襯衣的?;丈?,他小聲說:“我想著找啟曜的人輔導會更有優勢?!?/br> 畢竟這是精英階層和富人的語言游戲。 祁加寶:“……完全沒聽說過?!?/br> 他拿出手機,點開視頻。 老舊的插線式耳機塞進耳朵里。 尤彌爾拿著另外一只,用濕紙巾仔細擦拭,耳機線被牽扯著,祁加寶不得不側向靠近他。 視頻背景是啟曜的小禮堂,參賽者都是生面孔,看樣子是專門面向校外刷聲望的比賽。 “先從音標開始吧?!?/br> 拒絕了他遞過來的另一只耳機。 祁加寶有些了思路。 “比的內容好像是從課本里截出來的選段,等下我會試著標注出來?!?/br> 祁加寶清清嗓子:“注意看我的口型?!?/br> 她上課時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是嚴厲,和剛才青春氣十足的溫和模樣截然相反。 “不對不對?!?/br> 她把嘴巴長得大大的:“這樣?!?/br> 可是到了下一個音節,她又要他盡量低沉。 再一次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后,尤彌爾感到挫敗。 “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是贏不了的?!?/br> 試圖模仿她口型的雙唇抿起,慣性地道歉:“對不起?!?/br> 嘴巴張開,打開胸腔。在她專注認真地注視中,尤彌爾有種正在袒露自身的錯覺,這對自卑的人來說太難了。 她抬手,手上的筆像戒尺一樣,好像下一秒就要向他抽過來。 尤彌爾瑟縮了下。 重回小學正在被老師懲戒的羞恥感讓他沒有躲,破罐破摔地張開嘴,發出了上課以來最標準的一個音。 “噓,小點聲?!?/br> 再次得到一顆糖的同時,是她壓低嗓音的提醒。 突如其來的重音回蕩在圖書館上空。 祁加寶和尤彌爾縮著腦袋的時候,圖書館里的人像收到嘩變的訊號似的,隔間里此起彼伏的響起各種嚎叫。 “完了完了?!?/br> “又學瘋一個?!庇腥诵χf。 小小插曲過后,祁加寶意識到一味的高壓也不行。 “很棒?!?/br> “非常不錯?!?/br> 筆袋里的糖和她批發式的鼓勵飛快地涌向尤彌爾。 他進步非???,記性也很好,除了個別幾個音需要反復糾正。 三小時過得飛快,只剩幾個音,不管怎么讀,聽起來都有點怪。 祁加寶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次性壓舌板。 “張開嘴?!?/br> 撐住他的齒關。 “再大一點,好,發聲?!彼郎惤葟洜?,在對方不成調的音節中自習觀察他發聲時舌頭的狀態。 等到她再湊近一點。 尤彌爾“嗒”的一聲咬住木棍,難以承受似的避開她。 好險,差一點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再堅持一下,我感覺你的發聲方式有點怪怪的?!?/br> 再差一點點就能找到原因了。 她的態度再次強勢,一巴掌高高抬起,怕打擾到別人只能輕輕放下,啪在桌面上:“快點!” “好、好的——” 她再次低頭,說了一句發音相似的通用語,讓他跟著一起學。 “我知道了!” 祁加寶頓悟:“你發這個音的時候舌頭總是不自覺翹起,要抵住下面的牙齒才行?!?/br> 這一次她直接壓住尤彌爾的舌頭,再讀的時候果然好了許多。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可以的?!?/br> 發自內心的夸獎好像有哪里不對。 lt;a href= title=abet=_blankgt;a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