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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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治疫就在這股軍人強勢威壓下的氛圍中開始了。 饒是如此,不配合的人還是不少。 但,阿福忙著研究藥方,哪有時間再去一一安撫他們的情緒,這里掌握所有先進技術和治疫經驗的,只有她一個人,她已經快忙成了陀螺。 不愿意去避難所,好,刀架在脖子上帶走。 想出城,可以,綁緊了掛官府前頭貼著公告的墻頭上警示一天。 辯解自己沒病想躲過集中檢疫,也行,關小黑屋三天,沒事再丟徹底安全區。 刑郎君以一種鐵血的手腕,強制鎮壓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第一天就收拾不少不配合的,一時間清水鎮上達成了詭異安靜的配合氛圍。 賀家所有人都參與在治疫行動中,賀荊山暫時被刑郎君賦予兵長的位置,直接挨家挨戶的盤查,效率出奇的好。 阿福身先士卒踏進隔離區,終于給隔離區里的病人們帶來些許安慰,他們不是被扔進隔離區等死。 “趙女醫,救救我娘,先救我娘,她病情重!” “趙女醫,先救我...我有錢!” “趙女醫,是我,是我??!” 阿福進來后,耳邊充斥著病人的哀叫聲,每一張臉都惶恐驚懼。 她深吸一口氣,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先把重癥病人和病情輕的人分開,她和邱掌柜會主治那些病情嚴重的人。 兩人一邊查閱過往的醫案,一邊根據每一位病人的實際情況不斷調整藥方,翻閱半天的醫書下來,阿福的手指發澀,都彌漫著陳舊的紙張味道。 整個清水鎮的原居民,登記在冊的,足有一萬三余人,如今整個安全區加隔離區,也不過七千人口。 隔離區內住著的,確認感染的患者足足有一千五百四十四人。 重癥患者五百三十六位,輕癥中癥患者一千零八人。床位不夠,就地清理地鋪,房間不夠,臨時繼續擴充。 在刑府做的口罩和消毒酒精如今大量投入,開始派上用場,但這遠遠不夠,整個安全區都要跟著忙碌,制作消毒酒精和口罩。 阿福讓忍冬和半夏教清水鎮還剩下來的大夫,如何使用口罩和消毒酒精。 再讓這些大夫每人負責一個區域,每個大夫還有四個幫手。 刑府的人,會定期過來分發口罩,以及回收上一批的口罩清潔處理。 戴口罩,防止感染,酒精消毒,這兩個東西要徹底普及在清水鎮每一個人心里。 但便是調動如今整個清水鎮的醫護和人力資源,阿福都忙得直不起腰。 她與邱掌柜為首,帶領其他幾位召集而來的大夫,在每一位重癥病人身邊停留,隔著薄薄一層手套測他們的體溫,觀察他們面部血絲的蔓延程度,眼白,舌苔,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都是病情轉變的征兆。 輕癥患者當中每一個正在逐漸恢復的病人,都給幾位大夫帶來希望,可每天也有病情已經到了無法抑制的重癥患者,經過搶救無效而喪命。 忙碌一天下來,阿福的腰酸背疼,渾身疲憊。 要是有溫度計就好了,現在隔著一層布料去試探病人體溫,實在是無奈之策。 希望荊山去找的東西,能早點找到,這樣自己就可以做出溫度計了。 阿福記錄完幾位重癥病人的情況,渾身疲憊繼續往前前走。 忽然一張一地鋪上的病人對她伸出了手,抓住她的腳踝:“趙女醫,救我,是我??!” 阿福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把這病人蠻力扯開,病人本身虛弱,也只是虛虛抓住,被士兵這么一扯,身子輕飄飄的撞在地上。 “是你?” 阿福腳步一頓,俯身看著憔悴的年輕女子。 這正是當日告知她礦山有異的那位年輕姑娘。 “你怎么還沒走?”阿福不明白,她不是應該第一個走的么。 姑娘咳得斷斷續續,低低的哭了起來,“我,我那日回去告訴家里人疫病的事情,爹爹帶著我去報官,可沒想到縣令是個昏官,不僅說我們惑亂人心,還打了爹爹十棍?!?/br> 阿福終于明白,為何縣衙那邊突然就知道是她傳出有瘟疫的消息,終于明白不過短短兩日她只告訴親信,就有人走漏風聲。 她沒聽自己的話,跑去和縣令說了,縣令怎么可能讓瘟疫這種事情傳出去,蠱惑人心。 所以,縣令下一個要抓的人,就是自己。 “我爹...最先染病,我家里人,就剩我一個了,嗚嗚......” 姑娘戴著統一發放的口罩,哭聲幽咽。 阿福卻冷如止水:“你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 姑娘渾身一顫,逃避著那個她不敢面對的問題。 是她差點害死趙女醫! “女醫放心,我不會說的,我只叫我家人保命!”阿福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幫她回想。 “女醫!女醫!我錯了!咳咳...你原諒我這一次吧!”姑娘害怕的低著頭,趙女醫這是,在怨恨自己,不想救自己? 阿福就是厭惡她,怨恨,她還不配。 “你告訴我,我憑什么原諒你?憑你叫我差點被砍腦袋?憑你叫我家人分散?難道憑你年輕自認為比周圍其他人的生命尊貴?” “不”姑娘想好好解釋,她內心有千萬個理由千萬個苦衷,可,可她一句都反駁不了阿福的話。 隨著阿福這一席話,這屋子里其他的病人各個支起身子往這邊張望。 姑娘頓時覺得自己承受起所有憤恨怨毒的目光,就連阿福身后的四個兵衛都視線森然。 阿福見她說不出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女醫” “你還有臉叫趙女醫!” “你怎么不趕緊死啊,活著丟人現眼浪費醫療用品!” 姑娘在眾人的詛咒聲中回歸平靜,呆呆的,像失了魂魄般躺著蜷縮著一動不動。 若是,若是從一開始她就不對趙女醫抱有懷疑,好好勸家人直接離開,一家人也不會被縣衙看管起來,父親也不會在之后染病。 他們全家人,都是她害死的??! 清水鎮在一種極度灰敗的氛圍中迎來了它的五月,每日,都還要有無數的人死去。 唯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安全區里的感染例歸零,隔離區也不斷有確認假感染的實際安全的人被送過去。 那個厚重的大鐵門每日開開關關,送出去的不止有尸體,還有活人。 “死了?”阿福的筆頓住。 兵衛低著頭,忍不住偷看阿福一眼,卻只看到那雙若有所思的漂亮眼眸,以及白皙嵌著淡淡粉色的耳廓,只這么一眼,他就仿佛褻瀆了神靈似的,悄悄把頭低得更深。 “是?!?/br> 阿福想到那個姑娘,卻沒有什么為生命惋惜的悲傷,而是帶著諷刺,很快她就翻篇,頭疼自己讓刑郎君找的東西還是沒有頭緒么。 她正在思考,賀荊山風塵仆仆從外面進來了,剛毅的面上有一絲欣喜,他攤開油紙包,里面裝著一坨黑乎乎的東西。 賀荊山沉聲道,“阿福,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東西?!?/br> 阿福刷的從凳子上站起跑過去,抓起他手中的煤,眼中驚喜:“就是這個煤,太好了!” 有了這個,她就能有足夠的溫度燒制玻璃!她就能做出體溫計了! 賀荊山的劍眉一松,他一連多日在帶人在各處山上尋找,此時終于有所收獲。 雖然他完全不能明白這個東西怎么才能做出阿??谥辛辆ЬУ耐该鞑A?。 “是你要的就好?!彼吐曅?。 阿福的視線從黑乎乎的東西上,移到賀荊山風霜疲倦的臉,也許是趕得急,男人臉上還有臟臟的泥土。 “賀荊山,你好臟啊,衣服也臭臭的?!卑⒏D贸雠磷?,在男人的臉上仔仔細細的擦了下。 好歹干凈了些。 賀荊山黑幽的眸子一揚,“過河拆橋,現在你開始嫌我臟了,小沒良心的?!?/br> 話雖然這樣說,他的小嬌妻愛干凈,他往后退了幾步,怕熏著她,“我去洗漱?!?/br> 說完轉身就匆匆離開。 阿福拿著帕子,想說,別走那么快,把這帕子一塊洗了啊。 散煤運輸回來,加水和黃土和成蜂窩煤,煤爐制成,與此同時,石灰、白云石和石英砂,這些煉制玻璃的東西已經統統在清水鎮邊上的幾座礦山上找到。 阿福一時間感慨,幸好這里礦山多,不然封鎖完城門,她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出來溫度計的! 她也是被逼到極點了。 每日沒有溫度計,就得親自用手去測病人體溫,這樣感染的風險極大! 但每日每日看著病歷本上的名單被劃上象征死亡的紅線,她內心的煎熬不比那些患病者弱。 “趙女醫,這東西到底要怎么用?你還是親自去一趟教下匠人吧?!毙汤删牭较⒁策B忙趕來。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東西怎么用。 “好說,不過現在我們還要收集最后一項原材料!”阿福握拳。 “什么東西?”刑郎君聽到是最后一樣,迫不及待追問。 阿福嚴肅看著他:“尿盆!” 賀荊山:...... 刑郎君:??? 一邊的兵衛也瞠目結舌。 阿??偸窃诓唤浺忾g,給眾人帶來驚喜呢。 “趙女醫,這,這尿盆又是干什么用的......”刑郎君多么果決的一個人,都結巴了。 阿福擺擺小手:“收集各家各戶的尿盆夜壺,記得一定要尿垢多的,新的沒有尿垢的就不用了,把尿垢收集起來,刑郎君,我相信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