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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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憑空冒出來的、經由不知名新媒體公司發出的帖子,通過流量點擊、輿論發酵,已然登上本地、同城熱搜第一。 在未經證實的前提下,上級勒令刪除原帖。 但俗話說,“堵不如疏”,不少看見過的群眾自發截圖、傳播,更傾向于證據確鑿的原帖,同時請愿調查。 季淮山坐在他的辦公室里。 廠外是擁堵而來的新聞從業者,其中不乏好事、看戲的人。 心腹說:“門口快扛不住了?!?/br> 安保都是拿錢吃飯的,不會當真拼了命地去阻什么。其中,渾水摸魚的曾翔更是樂得其見、趁機罷了工,在原先索要的金額上,又憑口加了十萬。 他說:“今時不同往日?!?/br> “信不信,我現在就走出去、告訴那些人——網上說的都是真的?!?/br> 自發家之后,季淮山后半生頭一次,惱羞成怒地、將自己的辦公室砸了個遍。 即便在車間口,也能聽到他努力壓抑狂躁后、從牙縫里擠出的低低嘶吼。 他說:“讓季庭柯來見我?!?/br> 只可惜,季庭柯從昨天晚上消失、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過。 再沒有人見過他。 連帶著汪工一起,二人似乎鉆進了茫茫煤山之中,再也不見蹤跡。 季淮山后半輩子所服的軟,都在那起爆炸事故之后。 他的辦公室明明藏在園區最里側,偏偏、門檻都快被人踏平了。 直到事發后的第三天,季淮山唯一的心腹在確認過警號后,領來兩個警察—— 他們到訪時,季淮山正蘸著茶湯、一遍一遍地澆淋茶寵。 那是一只金蟾。 口含金錢,面向主人,寓意財不外流。沒有含金錢的面容背對主人、面向門外,為向外吸財之意。 中年人透露出的身體語言還像個運籌帷幄的上位者。細看之下,已經暴露疲態——他最近沒有精力染發,鬢角一堆白已經遮不住。 “寧武特產,毛健茶?!奔净瓷轿⑽⒌椭^,他持著杯子的動作很穩健。 “二位,嘗嘗?!?/br> 他沒有半分被警察找上門的驚慌,手里還捏了塊疊好的茶巾—— 緩和了好一會,笑著叫了聲人。 “是不是,網上那群造謠、生非的人,有了調查結果?” 根本沒有人動他的茶水。 在幾近逼視的目光下,季淮山終于收斂起了笑意。 他聽到那兩個生面孔的警官,胸腔憋了口氣、正經得像是來緝拿犯人一般: “季淮山,我們是來找你的?!?/br> 話一落地。季淮山的臉色微一變,終于舍得丟了那塊、被絞得不像樣子的茶巾。 “找我?” 他的拇指蜷在手心里,淡淡地轉過眼: “盛泰作為西山前百強的工業大廠。每年,不知報了有多少的稅——”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空調的冷風呼呼地吹,季淮山微微瞇起了眼。 “警察同志,我以為上個月,盛泰上下、配合市場監管部門的同志和消防部門的同志,已經調查得夠清楚了。 當時,官方給出的答案——爆炸事故,是由于工人cao作不當所導致?!?/br> 他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喔——”。 “如果你們,是為了那個漏洞百出的報道而來?!?/br> 中年男子笑了笑,他盯著自己桌面上擺的那只煙灰缸: “我可以向警方承諾?!?/br> “網絡傳言、是我兒子的那位安全工程師,他與爆炸案件始末無關,自然不存在那群烏合之中口中'包庇'的說法?!?/br> “至于——” 季淮山抬了抬眼。他是典型的下三白,翻眼時總有幾分凌厲、兇狠。 “至于工人塵肺病,不防不治這種臟水?!?/br> 他像是被逗樂了,順眼、打量了那兩名警察的年紀。 “二位警官可能沒聽說過,二十年前?!彼c了點桌子:“就在咱們當地,鉬礦礦難、封礦的事?!?/br> “那群瞎了心眼、聯名按手指頭印的工人,本就住在鉬礦附近。呼吸的是礦坑周邊的空氣,拿什么鑿鑿證據,非得說、是在我工廠里干壞了肺?!?/br> 他慷慨激昂、仿佛提早備好說辭。 但這番說辭,被那兩個身穿警服的年輕人打斷了: “不是為了這個?!?/br> “既然你已經提到了,那我們就直說了——有人舉報你,當年、煤一中附近鉬礦‘礦難、瞞報’這件案子,是你在背后推手?!?/br> 四下無聲。 那方才還義正嚴辭的中年男人猛地一下、停住了。 那只被澆透了的茶寵金蟾,張大了嘴,與主人模樣一致。 季淮山始料未及這一樁,立在原地、如墜冰窖: “什么瞞報?” “什么推手?” ** 與此同時,公安機關: 審訊室內坐著的年輕男人低垂著眼,他盯著身后、藍色的吸音板,目光聚焦、再渙散。 面對審訊、質疑,他再一次重復。 “是的,我確認?!?/br> “我確認,檢舉盛泰輕合金負責人——季淮山?!?/br> “二十年前,也是如今的煤一中附近——精誠礦業因井下透水事故礦難,瞞報礦難死亡人數八十余人。精誠礦業董事仲赟甄引咎自殺,背后推手,正是盛泰輕合金工廠實際控股人季淮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