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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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們這些什么都不懂的外地人,才會和季庭柯那種人扯上關系?!?/br> 那種人,是哪種人? 羅敷心念微動,她看著那獨眼—— 顯而易見地,他剛換過的新紗布、繞過半個腦袋裹住一只眼睛,頸間、耳后都有皮外傷。 是燒傷,猙獰地附在肌膚上。 黑褐色的啫喱狀膏藥黏著,間隙露出下面粉色、甚至是鮮紅凸起的增生痕跡,像爬滿他身上的,另一類陰邪的眼睛。 令人心生恐懼、幾欲作嘔。 多數公司,寧愿交幾十萬的殘保金,也不愿意招收殘疾人。 更妄談,這是安保室,是整個廠區的門面。即便還有其他保安在,都不如他囂張,像個一點就炸的炮仗。 羅敷偏頭看著他,心一陣猛跳。 “你是…” “獨眼”曾翔安靜地等著下文。 她試探著,壓低聲音、湊近: “你居然,從'里面'活著出來了?!?/br> 如果羅敷沒有猜錯的話。 眼前的男人,失去一只眼睛,裸露在外的肌膚遍布疤痕的男人,是在新聞通報之外的五人死亡外,從爆炸事故現場爬出來,受傷、幸存的“第六人”。 又或許,還有別人。 他們在事發后被擔架抬出來,在大眾關注的焦點之外,不在死亡名單之列。 獨眼忍不住地四下去看,他掐了煙,有些意外的。 “你知道,那件事?” *** 季淮山那樣的資本家,除了鬧大、整上新聞的那幾條人命以外,像曾翔這樣受傷的,即便按鬧分配,最終、最好的下場也是走工傷程序。 單側眼球摘除,要么一次性支付傷殘補助金,按工資的十六個月來。要么,保留勞動關系。要么,難以安排工作時,按月以原工資的百分之六十發放傷殘津貼。 曾翔哪一樣都不想選。 他受夠做季淮山的走狗了。他要錢,遠超工傷程序里、傷殘補助金的錢。 他手里有足夠多季淮山不敢叫人知道的秘密—— 故意假裝要求“保留勞動關系”,看的是季淮山想弄死他又不敢的臉色。即便老東西為了惡心他,明晃晃地把便宜兒子拱到他眼前。 曾翔便成天地,在季淮山眼皮子底下蕩。為的就是季淮山哪天忍不了了、一把扔個幾十萬,叫他遠遠地滾。 等錢到手了,他也天天抽“和天下”。 和季庭柯一樣,每天玩漂亮女人。 獨眼“曾翔”看了羅敷好一會兒,他嘖出聲來。 “季庭柯居然舍得告訴你?!?/br> 羅敷隱約有了點概念,她抱著手、漫不經心地:“他曾經和我提過一個人?!?/br> “誰?” “郝國平?!?/br> 最后一個名字,她故意咬得很重、一字一頓的。 眼前的獨眼男人,在聽清她說什么后、忽然發出一聲爆笑。 周圍,其余的保安都默不作聲地、瞥了過來。 曾翔幾乎笑出了眼淚,聚不成滴的一點銀亮堆在他眼角。 “他告訴你什么?” 在羅敷狐疑的目光里,男人壓低了聲音,從喉間嘶吼: “告訴你,他是怎么伙同姓郝的老東西,一起炸了一期的廠子,套他老子的錢?” 園區建在一片曠野之上。 四周分明是安靜的,卻又好似平地一聲驚雷,炸得羅敷原本抱臂的手,倏地垂下。 第28章 工業氧 羅敷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幾分震驚、難以置信,在她刻意的收斂下,又有些猙獰地流出來。 她往前傾,努力想看清那“獨眼”面上戲謔的神情。 始作俑者一臉的無所謂。 仿佛上一秒,漫不經心地、主動捅破窗戶紙的人不是他,他捻著頭頂紗布露出的須須兒,吹了一記口哨。 “你不知道?” “難道,季庭柯沒告訴你?” 扔了一炸。 下一刻,轉身要走,羅敷拽著那“獨眼”的胳膊,語氣陰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把話說清楚,你什么意思?” 曾翔一根一根地扒開她的動作,即便她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 他還是冷笑:“當然是,字面意思?!?/br> 不遠處,一輛豹子號的車從廠里駛出來,門衛放行。 后排的男人隔著窗,慎重地瞥了眼羅敷。 那是季淮山。 從羅敷的角度,車貼了隔熱膜,她看不清里面坐著誰、自然也忽略那一束不友善的目光。 只有“獨眼”曾翔,他記得季淮山的車牌號、知道季淮山在盯著。 男人有意往羅敷那里湊了湊,營造出交談融洽的假象。 “你怎么,不去問問你相好的?” 他對著羅敷吹氣,面卻朝著季淮山的方向、對著車,露出挑釁、得逞的笑。 季淮山心不在焉地摩挲著指肚,他抬了抬手,心腹明白過來,降緩車速、搖下車窗。 還是那張從容、穩重的臉。 男人選擇性地忽略了曾翔的存在,似乎并不把對方的威脅放在心上。 又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以及羅敷死拽著獨眼的動作。 轉而對著她: “羅小姐,需要上車、捎你一程嗎?” 他漾了點笑意:“這附近,實在是不太好打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