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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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應了一聲,“進”。 用人主管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示意的眼神下,羅敷摸到了門把手、她往下壓,在縫隙透出來的瞬間,瞥見一張、饒有興味的臉。 像是躲在廊道的攝像頭后觀察多時,乍一見她真人,要往更深處探究。 季淮山的目光讓羅敷感到不舒服。 像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纏住,蛇信子舔過她的頰邊。 哪怕他并沒有問她類似于“你認可的企業文化、你需要提升的職場能力”這些蠢問題。 他甚至回避了,羅敷禮節性地第一個問題:“您怎么稱呼”。 只是沉沉地:“聽主管說,你不是本地人?” 羅敷盯著角落里那只磕破了角的煙灰缸,目光又移回中年男人的面上。 “我是韞城人?!?/br> “韞城?好地方?!?/br> “風景好、人文好、經濟發達,政策也好?!?/br> 季淮山淡淡地挑了一下眉。 他的眼周有歲月侵蝕過的痕跡,是苦過的老一輩。即便如今得了勢,目光微妙之余,依舊是渾濁、精明的。 “西山環境不好,發展受地域環境限制。年輕人向來只尋求向上的機會,很少有向下走的?!?/br> 中年男人手邊有一份材料,那是被羅敷修飾過的履歷,上面僅有一份工作經歷,他掃了一眼: “你以前在私企里做過行政文員?” 羅敷點了點頭。 于是,季淮山的笑意更深。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這樣的履歷,來廠里就職,不覺得屈才?” 中年男人狹長的眼里泛著諱莫如深的意味,他寬大老板椅的滾輪在地上軋著、發出貫穿太陽xue一線的動靜。 “還是在西山。這樣一個,對于你來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br> 四下一片靜寂,季淮山盯視著羅敷。 “人求職,總得為點什么?!?/br> 季淮山往后靠了靠,“羅小姐,有朋友在西山?” “男朋友?” 羅敷沒作聲,她盯著他。 直到季淮山笑了笑:“你這位朋友,還不會這么巧,就在這片廠區里工作吧?” 羅敷斂了神色,她瞇著眼、神色不明。 半晌,季淮山才移開了目光:“開玩笑的?!?/br> 羅敷手心里有濕汗,她往后別了別小臂: “您真幽默?!?/br>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會把日子過得那么苦大仇深。把藏不住的心事都放在臉上?!?/br> 他抓著煙盒,問羅敷,“不介意吧?” 羅敷搖了搖頭。 于是,這比煙霧更迷的中年男人透過一片茫蒙看向她。 他沒有問題要問了。讓用人主管帶她來,似乎只是為了確認一眼。 “羅小姐是個美人,也是個聰明人。智慧和美貌應當在更廣闊的舞臺施展,我們盛泰廟小,容不下大佛?!?/br> “請回吧?!?/br> …… 羅敷心里其實已經有了數。 眼前人和季庭柯不同,有著更深的城府、文化程度雖然不高,但長于交際,是底層爬上來的、典型謀略家思維。 再者,手底下出了這么大的事故,轉移輿論、安撫家屬、開工二期建設—— 像郝國平在那封郵件里、在見面后字字泣血的控訴一樣。 道德模糊、冷血、生性涼薄。 羅敷不確定自己是否打草驚蛇,究竟哪里讓眼前人生了猜疑之心。 她絞了裙子的下擺,站起身,硬生地扯了扯嘴角: “您似乎對我有些偏見?!?/br> 她的聲音沉得發悶。 “聽您的說法,我會以為,您曾經在哪里見過我?!?/br> 季淮山攏了攏手:“怎么會?!?/br>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轉而盯著地面: “如果我曾經有幸見過羅小姐,一定會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br> * 羅敷從辦公室出來時,那矮胖身材的主管已經不在了。 她踩著腳步往樓下走,故意走得很慢,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終于,在一腳邁出這棟大樓時,女人的小臂被一只溫熱的掌心抓住,收攏得很緊。 她“啪”地一巴掌拍上去。 季庭柯的手背紅了一片,還挨了一聲罵:“流氓啊你?!?/br> 不斷有工人經過,投來探究的目光。季庭柯抬頭看了眼樓上、季淮山那間辦公室。 那處,深色的窗簾似乎動了動。 季庭柯一手捂住了羅敷的嘴,他抓著她,不顧她恨不得要跳起來、抽他兩巴子的動作,遮掩著往角落里塞。 她咬住了他的虎口,下了狠勁,似乎要把這兩天來的顛沛、所遭的罪都還給他。 季庭柯吃痛,卻一聲不吭地,直到羅敷的口中嘗到了一絲鐵銹味。 他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唾液連成條銀色的線,帶著艷靡的紅。 一時之間,二人都沒有說話。 來往工人的視線被季庭柯寬闊的肩背擋住,他籠下一小片陰影,里面站著羅敷。 她長長的黑發遮住細長的脖頸、垂在兩頰,掃過他的胸前。 那一小塊地方被她噴灑的呼吸都弄得熱了——像是胸腔內住了朵云,反復地翻滾。 羅敷聽得到云深處藏著的鼓聲,那是季庭柯的心跳。 她低低笑了一聲。 “你什么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