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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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她并沒有糾正對方胡亂使用“相好的”一詞: 羅敷翻出前臺、膝蓋撞上了女人的腿窩。 她將張穗擠了出去,在對方發作、火大之前、“啪”一下拉上了卷簾門。 往遠處去了,張穗隱隱約約聽著,羅敷嘴里、還剩一句譏諷: “皇帝不急,太監急?!?/br> 季庭柯人到底在哪兒,其實并不難找。 這是一座騎著電動車都能閑逛一整圈的小城鎮。給它半天的時間,謠言全靠嘴皮子磕碰,都能蕩幾個回合。 羅敷一直往南走。 她走到巷口,賣水果的孫大頭一直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瞄著她: 他認出來,自己眼前站著的女人。正是晌午的時候,季庭柯掖在成串的香蕉下、一直盯著的女人。 她漂亮得像一尊玉相。 有玉相的皮囊,卻不悲憫。 為人、做事都不太客氣,不講人情世故,遇事、就這么直愣愣地懟上來。 女人抱胸盯著他,她也不說話。直到孫大頭被她看得心里起了毛,忍不住往南邊指了指—— 他自己坦白交代: “你找季小哥吧?聽人說,被撂在仁橋公墓門口?!?/br> 公墓。 羅敷一聽、眉都擰成了結。 她問:“遠嗎?” “不遠?!睂O大頭思考著過的那幾條街,又猶豫著搖頭,“但、也不算很近?!?/br> “如果靠腿兒著過去的話,少說也得小半個小時?!?/br> 于是,羅敷盯上了孫大頭停在巷子邊的、破舊二手電動車。 說它破,那的確不冤枉: 反光鏡柄斷了根、用粗寬的膠帶纏緊了一圈。腳下的踏板陷下去多處,好幾個窟窿、露出底部的電瓶。 這樣的車,賊都不惦記。 羅敷皺了皺眉。她跨坐上去,掌心伸過來、沖著孫大頭。 孫大頭咽了口唾沫,有些怵她: “什么?” “鑰匙?!?/br> 羅敷夠長了胳膊。她的手伸向孫大頭的腰間,繞過他開裂的革皮帶,沒耐心迂回、狠力拽走了鑰匙。 孫大頭愣住了。男人提著被拽開的褲腰、依舊心有余悸。 等反應過來后,狂追、猛喊。 羅敷背對著他、擺了兩下手,呼叫被風吹散了。 聽著依稀是: “借車一用,別這么小氣?!?/br> *** 仁橋公墓口。 羅敷還沒來得及從車上下來,就看見入口附近,遠遠地、稀疏圍了一圈的人。 他們并不靠近,只是自動自發地看熱鬧,留給內部一個圈的余地。 孫大頭的電動車,全身上下像按斤收來的破爛,一路顛過來、幾乎散了架,車鈴也按不響。 羅敷把著龍頭,隨意丟、棄車靠在路旁的樹上,她陰沉著臉撥開人群: “讓讓?!?/br> 撥開三層、五層,豁然開朗。 季庭柯沒有張穗說的、或是路人表現的那么嚴重,他還斜靠在柵欄上,瞇著眼保持沉默。 羅敷走過去,她輕輕地、“喂”了一聲。 要拽他,沒拽動。 季庭柯很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額頭有無法忽視的汗。他很淺地笑了一下—— 這幾乎是羅敷第一次看他笑。 而后,他說:“腿好像折了?!?/br> 冷靜得像是在問她,“今天生意好不好”,那么輕描淡寫。 羅敷毫無防備。 她攥住了男人的小臂,趁他沒有精力甩開,她貼了上去、很近。 路人看來,似乎是情人交頸、纏綿接吻。 不咸不淡地,“那怎么辦?” 她仿佛沒有聽到周圍一圈兒人有提到諸如“償命”、或者“該!”這些字眼。 只是抿著嘴,靜靜等季庭柯的答案。 季庭柯也在等。 等指指點點的人散去,等眾人看熱鬧的勁兒過,等越來越多的人不耐煩繼續干候、苦熬。 他一手掐著羅敷的胳膊,另一手、緊緊遮住自己的眼睛。 固執地、不甘地。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人?!?/br> 他說話的時候,干燥的嘴唇泛著白。 羅敷沒吭聲。 良久,她給季庭柯借了幾分力。但他不配合、沉著往下墜。 周遭的人還是沒有消停的意思。摻合著起哄,變本加厲地,連羅敷也侃上。 羅敷方才滅下去的火“噌”一下躍起來,依舊是玩笑的語氣: “你親我一口,我把你弄回去?!?/br> “或者,你親我一口,我告訴你——” 我告訴你,我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睛來回眨了幾瞬。 季庭柯打斷了女人的預設。他掐著她的脖子,禁錮住了她的動作、狠命往下一拽。溫熱、干燥的唇一觸,要分開—— 下一秒。 羅敷反扣住男人的后腦勺,她主動撬開了他的牙關。 比起接吻,更像廝殺。撕咬他的唇、嚼爛他滑膩的舌頭。兵刃交接的一瞬,羅敷分明嘗到了血腥氣。 季庭柯的衣服下擺已經被她揪得不像樣子。 路人起哄,被她惡狠狠地瞪回去。 “滾!” 羅敷拖著半倚在自己肩上的季庭柯。 烈日往西頭跑,墓園是陰地,也有一竄小涼風。 她聽到季庭柯近乎氣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