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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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咳嗽?” 季庭柯看向她的指尖。他默了一瞬,大抵是覺得這樣的問題無關緊要、告訴她也無可厚非。 他說:“這里以前,有個鉬礦。以鉬礦為中心,方圓百里之內,空氣都有些渾?!?/br> 又問:“你呢?為什么咳嗽” 羅敷說,單純地癢。 “喉嚨癢?!彼a充,欲蓋禰彰、激起一片遐想。 “你跟我講講,礦上的事吧——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礦?!?/br> 這是句緩和氣氛的玩笑話。 季庭柯慢慢側過頭來看她,眼神像蒙了層霧。 他只用了一句話形容。 他說:礦區附近的樹,你見過嗎? 離得近了,連樹干都是黑的。 第二句話是: 羅敷,永遠、永遠不要接近礦區。 羅敷掰了掰手指關節,她說好。 她同意了。 午間陽光正盛,只有她的心跳作伴。她往南方望,只望到一排林立、高大的煙囪,吞云吐霧。 那是她要去的地方。 張穗口中、避之若浼的工廠。 她想,她大概知道,季庭柯為什么這么討厭她抽煙了。 “我答應你,不會靠近礦區?!?/br> 哪怕眼前的平和僅是暫時的。 他不問她來的目的。 她不漏痕跡。 炎炎夏日,一趨避暑角落,哪怕只有短暫的一個午后。 哪怕,在夜色落下帷幕之后, 羅敷回到公寓,拎起地上那件被挑過的內衣。 肩帶松松垮垮地,似乎還殘留著季庭柯指腹的溫度。 她笑了笑、動了動嘴,并沒有發出聲音,口型又像是在說: 扯平了。 第6章 初收網 大致所有城市,各自風景都有其獨特、又固化的風格。 對于西山而言,是藏在鄉野間落敗的古廟、頹廢的工廠、遠處的黑煙和綿延的煤山。 自從回到這里,除了那一場事故外、季庭柯已經許久沒做過其他類型的夢。 但今晚顯然是個例外。 他記得自己白天不小心勾過的那條胸衣,它的顏色、飽滿的形狀,甚至是面料質地。以及自己恍作無所謂般、輕飄飄丟回去的動作,砸門時的陰沉臉色。 同樣,也是在今晚。羅敷故意、堂而皇之地淹了它,在她慣用來洗內衣的紅色小盆里—— 她甚至借用了他的洗衣液。 臨睡前,那一塊中間墜顆小石頭的黑色布料黏在距離男人 t 恤不足三寸的位置,一同晾在了曬衣繩上。 風一吹,它就跟著飄,像宣告博弈勝利的旗幟,沾染了季庭柯的味道,招搖進他的夢里—— 羅敷知道了。 她知道他進過她的房間,猜到他摸過什么。 這樣的認知,讓季庭柯的血熱。 有瞬間失重的眩暈感,像終于摸到了玫瑰那根反骨的刺。 他等著她來問,在經過側臥的拐角多停頓幾秒、或是多對視的那一眼。 羅敷卻總是很無所謂地笑笑,似乎不明白他的用意:“怎么?” 沒怎么。 季庭柯偏過頭,與他入夢時翻身的習慣一樣。 夢里,似乎又回到晌午最熱的時候。羅敷濕發黏在額角,兩方耳畔是張穗刻意、放浪的尖叫。 羅敷脫了鞋襪、腳踩在客人用過餐的桌上。 他懶得糾正。 她卻主動開口:“不是這么叫的?!?/br> 季庭柯分得清這是在夢境。因為那罐被他扔回去的罐裝啤酒,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這一次,他選擇掀開了拉環,飲一口,手勁捏癟了罐身。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不真切地、又漫不經心地:“那應該怎么叫?” 太輕浮了。 夢里的自己。 季庭柯按下定論。而后他的耳里卻像堵了層棉花,浸了一層聲音。 有羅敷咬著牙,拼命吞下去的、嘴角忍了點難耐的癢。 她拿黑漆漆的眼珠子瞪他,腰繃得筆直、倔強地用一口牙咬上來。 有蟬鳴、有空調外機排風扇呼呼地吹,手機鈴聲,史家老板的聲音出現在卷簾門后,一下戳破迤邐的氣氛: “你說,我給她開多少待遇合適?” 季庭柯一下驚醒。 他動了動僵麻的半身,手一松,手機落回床上。 又是一聲,從手機里傳來、自說自話:“多了,也不合適。她只會用刀,就算跟你性質不一樣,就算算作全職,也只能頂個殺魚的活兒,還得你教她做面?!?/br> 原來不是夢。 在手機鈴響后,季庭柯無意識地接了電話,屏幕上還沾著耳側濡濕的汗。 不知道在跟誰較勁一般,他語氣中,淡漠又帶了點狠戾: “那就給她少發點?!?/br> 他知道,羅敷從來不是圖錢。 圖什么? 沒法細想。 再往深里追究,就會想起她玩味的笑,以及“一個女人千里迢迢…能是為了什么?” “為了你啊?!?/br> 史老板愛聽的就是這句話,他卸了勁。 “你那邊怎么樣?廠里有消息了嗎?” 昨夜窗戶沒有關緊,漏了條縫兒、陽光竄進來,斜映在門框里。季庭柯擋了擋眼。 “還沒通知?!?/br> 他掩緊了窗簾:“不過也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