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柯不假思索地搖頭。

    毛虎欣喜地說：“所以我大可放心了，大人英明，的確是有別人冒充了紅鶴?！?/br>
    風在寬闊的河岸高處呼嘯，迷霧漫延，夜幕漸沉。此時不良人已將附近圍觀的百姓驅散，加之今日提前宵禁，此時河岸邊只剩下縣衙的幾名不良，仵作范社與樂文青，巫柯三人。

    范社就在岸邊找了塊干燥的地方開始動手查明死者的死因。樂文青瞥著那即將被剖開的尸身道：“這死者身份不明，看他衣著雖平凡但質地華貴，恐怕并非什么尋常人家的身份。我記得十八年前的連環案也是死了一名將軍?！?/br>
    “對，當時是溺死在私宅妓院的水井中?！蔽卓禄貞浿约悍嗊^的陳年案卷：“那將軍名為翟文豹，是一名從五品游騎將軍，與侵犯我大唐疆土的蒙舍人打過幾次仗。因此我與燕林大人都曾懷疑此事除了是巧合，這次恐怕又是與蒙舍國有關系?！?/br>
    “蒙舍國這些年在外吞并了不少小國的土地，勢力愈發龐大，甚至還能與突厥一較高下?！睒肺那嗾f道。

    “大人，我已經查明此人的死因?！狈渡缑鏌o表情地走過來拱手說道：“他死于中毒，在被人毒死后又丟進了水里。我在他喉嚨深處發現了腸胃上涌的淤血，口鼻中的血跡大概是被水流沖洗干凈。他的胃部已被毒物腐蝕潰爛，相信死的時候極為痛苦。另外，我還找到了這個——”范社將小小的東西遞了出來：“相信這是他臨死前吞下的，用一層油紙包住，因此還沒來得及被胃液和毒物腐蝕?！?/br>
    樂文清將那東西接過來拆開已經半軟的油紙，里面是比小手指更細的一卷紙條，他細看了半響，臉色大變：“這是邊疆的軍情急報?！?/br>
    “是十萬火急之事？”

    “蒙舍國在嶺南邊境集結數萬之眾，怕是要犯我大唐邊境。我猜這人是軍中一名斥候（偵探），探得的軍報還未送出人就被殺害了?！?/br>
    “斥候探得軍情為何不直接上報給邊境軍隊，反而自行來到這新會縣？這很不合理?！蔽卓麓炅舜晔?，已是夜里，河邊的風越發地大了。

    “大約因為邊境的軍隊中，已無自己可信任之人?！睒肺那嗝嫔F青地說道：“因此他取道新會，想前去廣州找嶺南道都督求救。不想中途被賊人所害，臨死前趁兇手不注意吞下這情報，他已預料到自己死后尸首有機會被仵作驗收，至少他還能將情報遞到官府手中?！?/br>
    “那我們立即派人將情報送去都督府？”

    “不，此等緊急的軍情，由縣衙公人送去未必會有人信，此事需我親自走一趟?！睒肺那嗟?。

    “既然此處已無我的工作，我就先回了?！边@時范社收拾好什物，轉過身來，慢吞吞地說道：“還得勞煩大人遣幾名不良與我，將這具尸首搬上牛輿，待我回到義莊徹底查驗后再行縫合?！?/br>
    “那是自然?！睒肺那鄳械?。

    “范仵作也是名奇人?！蔽卓卵劭粗踝鞯呐］洕u漸消失于河岸的濃霧之中，喃喃地說道：“仿佛這世上除了死人的事，任何事都無法驚動他?！?/br>
    “大部分人都為世俗所沉淪煩擾，擁有不被閑事打擾的意志力，才是真正的高人?！睒肺那嗄樕详幥绮欢ǎ骸拔卓?，這里就先交于你。我現直奔廣州，腳程快的話一日內即可往返。你要趕緊找到那紅衣圓領袍的女子。無論是不是紅鶴都好，我擔心鶴兒仍有性命之憂?！?/br>
    “是?！?/br>
    說罷，樂文青撩開寬袍翻身上馬，在茫茫夜色之中策馬奔去。

    巫柯在河邊思慮一番，自行回到了縣衙，又托人傳信叫家中娘子不必等自己回家。期間衙役為他送來了吃食，他也毫無胃口。過了半響，巫柯見到毛虎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坐下，隨手抄起一只茶盞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安排好宵禁，又安排好紅衣人的海捕文書，這文書與我們前日發給各關口紅鶴小娘子的尋人畫像真是異常相似?！彼麚u搖頭，拿起飯桌上的碗筷開始吃那碗巫柯不吃的雞雜野菜飯：“怕是會將看文書的那些人弄得稀里糊涂?！?/br>
    “除了紅鶴小娘子，明日還有一個火咒殺人的預告就在眼前?！蔽卓屡氖挚嘈Φ溃骸爸两裎沂前敕值念^緒都沒有?！蔽卓聦肺那嘣诤舆叺哪惺砩习l現的軍情，又快馬前往道府送信的事告知了毛虎。

    “我們沒有軍中虎符，送過去的軍情別人自然是不認的?！泵⒁贿叞秋堃贿呎f道：“所以這事只能讓樂大人親自跑一趟，他乃朝廷任命的從六品縣令，只要見到都督就能將消息帶到?！?/br>
    說到此處，燕林拿著案卷走了過來，看上去他一直呆在戶房書案前研究那卷十八年前的案子。

    “你居然還在這里?！泵⒃尞惖卣f：“你不回家歇著？”

    “我正在尋你們?！毖嗔謿馊粲谓z地說，長久以來他身體因先天不足而時常抱恙，樂文青和往屆的縣令都會特意允準他無需太過cao勞，常常還不到天黑就催促他回家歇息。

    “何事？”巫柯問道，待燕林在軟榻上坐下來，他倒了一杯熱苦茶給他。

    “這木匠姜寶有問題?！?/br>
    “自然是有問題，你們都說了死了五個三個和他相關?！泵⒂猛觑?，將一只腳翹在榻上，大大咧咧地剔著牙。

    “不是這個問題，你們且看著卷宗里所述?！毖嗔謱⒕碜谀玫蕉褂蜔粝?，指著一處文字說：“這姜寶的描述里，他雙手均有六指，還少了一只左耳?！?/br>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