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發火時, 覃桉不能理解那種情緒,只能張著嘴看他。 那把漂亮的劍被丟掉時, 她又給偷偷撿回去,用水洗了很多遍,放在太陽底下曬干后,拿帕子包著劍柄遞給了覃軒。 再后來,大概就是劍被覃軒折斷,扔了。 覃軒并不稀罕,因為丟了覃二爺還會給他造一把,但覃桉不知道,她那時還以為是自己沾了邪祟,才讓他這么生氣。 后來才知,她沒資格碰那木劍,他嫌臟,也不喜歡。 如今的桃木,是她自己在后山種的,許是親手植下再削木制劍,總覺得用起來很是順手。 盡管覃四爺并未賜名,但天樊賜了,一字“川”川流不息的川,她很喜歡。 阿莎坐在一旁跟她聊著天樊的事跡,還伸手摸了摸她的劍柄。 當阿莎得知天樊授護心咒時,她又學著那咒念叨幾遍,在確認咒法無害,這才松開她的劍柄。 約摸行至一天的路程,這才倒了紫霧林。 起初,覃桉以為跟邊界一般,就是帶著毒瘴的樹林,直到進去后才發覺,層層疊嶂,一片枯樹的背后才見桃花源。 如藍花楹般的樹木肆意瘋長,枝杈扭曲蜿蜒,毫無章法。 遠看紫蕊點綴,氤氳繚繞,近瞧那花蕊間有東西在蠕動。透著一股芳香,撩撥心弦,惹得人如踩在棉花上,醉倒在云巔。 覃桉雖吃了丹藥,但看著這繁花一片,也覺眼花繚亂,莫名心癢。 萬岐牽住她的手,揮手散去煙塵,內力蕩漾的剎那,紫花震落,毒蛇隱匿,發出沉悶的沙沙聲。 覃桉攥著他的手,眼神迷離的問道:“萬岐,這好似有術陣,我該怎么走才能出去?!?/br> 不知為何,她感到萬岐的手好像攥的更緊了些,握的她有些疼。 “這段日子,天樊帶你進步不少。陣主在身旁,除非境界壓制,一般無法窺探原貌?!?/br> 覃桉聽著,心里有些高興,這說明若是她解開金鈴,境界能高出現在好幾個檔次。 “那我如何窺探?怎么走出去?!?/br> “你若要出去,告知我便是,我帶你走?!?/br> “那多麻煩?!?/br> 萬岐轉頭看向她,黑睫根根分明,眉眼幽深。 “不麻煩?!?/br> 越過那片攜山巒的紫霧,便是原貌。流水繞吊腳木樓,跟九黎有幾分相似,但房屋更為精致,人煙稀少。 兩個頭戴儺面的娃娃在從吊腳木樓的階梯上一蹦一跳的躍下,聲音尖銳,一高一低,此起彼伏,捧著儺面笑嘻嘻道。 “是覃小姐?!?/br> “是覃小姐?!?/br> 連成片的吊腳木瓦上躺著個十幾歲的少年,在聽見這聲時,忽的起身,望向前來的三人,耳側垂下的長辮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耳飾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從屋檐上跳下,穩穩落在地面,歪著頭湊到覃桉跟前,揚著輕佻的眉眼,笑瞇瞇喚道:“嫂嫂好?!?/br> 覃桉聽到這稱呼,內心不知是個什么滋味,總讓人怪怪的。 “阿宇!” 謝樓懷中抱著一堆臟衣裳,面色陰沉的朝眾人走來。 “母親喚少主,又沒喚你,你湊什么熱鬧?!?/br> 謝宇身形一閃,越過他的伸出的手,笑道:“看漂亮jiejie?!?/br> 許是稱呼變了,萬岐掐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腦袋擰了擰,如上發條般,脖子擰的咔咔直響。 謝宇扭著脖子,甩開他的手,許是礙于圣女的面子,便沒有多言,只是冷冷瞧了他的一眼,跟著謝樓走了。 阿莎早已習慣這群孩子的內部爭斗,對此習以為常,她沒作出反應,只是笑笑帶著覃桉往內部走。 * 吊腳木樓的院子內,蛇信嘶嘶作響,一個紫衣薄籠輕紗的女人伸手挑著花蕊。 她的身形曼妙,墨發如瀑,絲絲縷縷垂在腰間。 當覃桉踏入的那刻,似是穿過結界般,一股強烈的威壓,壓在肩頭。烏英轉動眼眸,冷冽的眸光在她面上掃過,落在萬岐身上。 烏英直起身子,招手示意幾人進來。 院里有石桌,幾人落座,兩個儺面娃娃涌出,將托盤舉過頭頂,沏好的花茶擺在盤中,穩穩的遞到烏英跟前。 覃桉抿著茶,眼神無意觀察著他們的面色,烏英生的很美,但眉眼間皆透著一股陰戾之氣。 從方才來到院中,這股挑戰的威壓就時隱時現,好似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對她很是不滿。 在覃家祠堂那個夜晚,她被抬出時,意識昏沉,還并未真正意義上接觸過大祭司,如今看來,她突然很想知道,覃四爺和她到底誰更勝一籌。 烏英點著茶盞,聲音幽幽的,聽不出喜怒,像是在例行公事。 “我已書信覃家,傳至你父親手中,彼時兩家再行商量,定下婚期?!?/br> 不知為何,她口中所出言語,跟覃桉想象的大相徑庭,聽著像是在關切,但更像是在趕鴨子上架,巴不得她趕快嫁入一般。 但在她印象中,覃四爺并不喜歡萬岐,書信傳入,他爹也不知是個什么臉色。雙方父母好似都不滿意對方,像是隔著世仇,還要笑瞇瞇的為他們善后。 阿莎許是聽出烏英話里的意味,說道:“你這么著急作甚,覃家都沒傳話?!?/br> 烏英撇過她的一眼,敲了敲桌子,儺面娃娃頂著一個盒子,登登跑出。 朱紅的紫檀文盒上繡著奇異的紋路,烏英將其放在桌上,指尖輕扣,華美的衣物和首飾暴露在覃桉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