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之后,他開始發抖,然后是短暫的眩暈。 再睜開時,他模糊的看見一張臉。 萬岐跟往常一般,伸手將她揮散。 他靠著床沿,伸手在床底摸索,拉出藥盒,將刀刃拔出,為自己包扎。 反噬的疼痛褪去,現在只有腹部在疼。 也還好,只有腹部。 萬岐的臉色蒼白如薄紙,他半昏迷著,顫著手將傷口縫合,再用紗布包裹。 簡單的處理后,天已泛起白肚皮,初曉的微光浮起,他瞇起眼睛,靠著床沿睡了一會。 再醒時,屋外響起了吵鬧聲,人們開始為新的一天忙碌,吵鬧,叫嚷,伴著清晨的鳥叫,花香。 萬山的五月天氣溫適宜,泥土養著草根在空氣中微微發酵。 偶有一片樹葉掀過,翻進了他的窗里。 太陽依舊會升起,萬物不會因為一個人隕落而停滯不前。 萬岐撐著身子,將地面清理一番,洗漱換衣裳,帶著叮叮當當的銀飾,將束發規整,熏了香。 你萬岐推開門,穩著步子走了出去。 一層的木廊染著晨風,少女纖瘦的背影映在他眼中,淺藍衣裙,墨發披散,挽了兩個雙髻,垂落的發髻還插著漂亮的珠簪。 昨夜雖睡的晚,但許是熏香的緣故,覃桉睡的較沉,今早一覺醒來,她第一次覺得鳥叫聲這么脆,清晨陽光這么好看。 便索性對鏡梳妝,打扮了一下。 本想看看萬岐是否醒來,不曾想剛好遇見。 覃桉聽見聲音,便轉頭過沖他笑了笑。 她水潤的杏眸亮亮的,在清晨的光輝下顯得格外好看。 她轉動眼眸,目光落在他清雋的臉上,柳眉下壓著的瑞鳳,正直勾勾的盯著她。 “萬岐,你怎么面色不太好?!?/br> 說著,她就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萬岐聞言,攥住了她的手腕,幽深的黑眸掃過她的唇角,清了清嗓子,噙著笑意說道。 “我不像趕尸匠,深夜趕尸,白日休息,即使作息不穩,還能炯炯有神的站在我面前。 況且,某人昨夜一會就睡著了,真是倒床就睡?!?/br> 覃桉聽他這么說,眨了眨眼,腦中閃過昨日的場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點她一下,他才高興。 她連忙咳了幾聲,打斷他的話題,說道:“別亂說,走用早膳?!?/br> 萬岐垂眸笑了笑,上前牽住了她的手,在她掌心中留了兩根手指。 一天牽一個,今天是牽手的第二天,他想著。 覃桉怔了一下,沒想到他真會順著她的意思,她揚眉瞧了他一眼,低頭笑了笑,牽著勾著他的手指,往外走。 棲遲客棧較大,四方長廊,中間圍院有一缸池水,繞過這出去,便是敞開的大院。 用膳的飯館跟住處是分開的,飯館外有樹梨花,幾張木桌橫擺,放在梨樹下。 由于是繁蕪郊區,飯館不多,清晨用膳的人便都集聚在此。 二人坐下點了碗熱騰騰的面食,透過熱氣,便見白無雙同一名紫紅衣裳的女子坐在一塊。 覃桉抬眼與他眼神相撞,下一刻,一只手直接將她掐住,硬生生的擰了過來。 覃桉? 不是,她什么都沒干,擰她臉做什么。 她壓低了眉,睜著眼睛看他,萬岐的臉本就白皙,此刻倒是白的有些狠了。 “怎么了?!?/br> 萬岐瞇起雙眸,指尖敲著桌面,聲音低沉,甚至有些命令的口吻。 “吃飯?!?/br> 不對勁,他很不對勁。 她垂下眼睫,看著他的臉。 薄唇發白,眉峰微蹙,漆黑的雙眸被熱氣圍繞。 覃桉一手伸手想搭他的額頭,卻萬岐一把攥住。 他徑直展開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蹭了兩下,帶著挑釁的意味。 “想摸,回去摸?!?/br> 覃桉:“......” 聽到這話,覃桉收了手,還是那副語氣連表情都沒變,正常中透露著怪異。 萬岐隨手翻了兩下面,說道:“白日我去繁蕪寨落處理事務,很晚才回來,不必尋我,早日歇息?!?/br> 覃桉吃著面囫圇道:“不用太趕,可以先住那,擇日再回來?!?/br> 萬岐沒有搭話,只是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罷了,她不粘自己的。 * 傍晚,覃桉隨著天樊去了祭壇舊處。 天樊沒有帶她去祭壇,反而潛入村落更深處。 黝黑的村落烏壓壓的一片,黃暈灑在積滿灰塵的屋頂上,顯得村落更加破敗。 他帶著人在村里繞了幾圈,濃厚的腐食氣味渲染著鼻腔。 天樊看了眼她的神色,隨之再次將人帶入祭壇。 覃桉不知他為什么非要帶自己繞兩圈,她怔怔的站在祭壇前,問道:“長老,我到底要做什么?!?/br> 天樊抬手摁住了她的右腕,讓陰氣不會隨意鉆入她體內,沒搭話,直接將人提了進去。 覃桉站在祭壇內,彩釉般的畫面再次出現,這次是那一對男女。 覃桉站在那看著他們的過往,如何分別,如何凄苦,如何難過,天崩地裂,生離死別。 最終如昨夜一般,漆黑的云黑壓壓的一片,他們從地下爬出,站在覃桉面前,通體全黑,手腳細長,空洞的眼睛緊緊的凝著她。 “大人,您是救我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