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忍忍,就快到了。 她又想起被覃軒塞進屋里的那個夜晚,她躲在貼滿符的棺材里,壓著心中懼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再忍忍,天快亮了。 覃桉到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感到水越來越暖,那個人也離她越來越近。 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只能憋著氣,劃到四肢麻木,那鮮紅的衣服就像是枷鎖,要將她鎖在河中。 她的腦中閃過被陣法黏在地上的場景,四肢大開,看著鮮血流入金鈴。 她呆呆的望著天,覃四爺的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她只是塊砧板上的rou,得剝開皮,露出鮮紅的里子,這才勾起人的食欲。 她的淚混在河水里,水的阻力讓她越發的沉重。 她感到他已經游到她身后,而她卻快要沒了力氣。 她感到那人攥住了她的胳膊,想將她往懷中攬,覃桉憋著淚,揚起手,奮力猛地將簪子刺向他的脖頸,鮮血蔓延開來,染紅了河中一片水域。 覃桉的意識逐漸迷離,手也止不住的打顫。 她的指甲掐進他的手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踹在了他的腹部,接著她的整個身子逐漸下沉。 她還不能死。 這是她最后一個念頭。 鮮血混著河水,染紅了片片水域,萬岐顧不得傷口,迅速攬住她,向下游去。 水不斷回暖,抬頭可見光亮,沖破水域的那一剎那。萬岐視線模糊,他喘著氣,垂眸看向懷中的人,水珠順著他的下顎滴在覃桉蒼白的臉上。 他顫著手剝開她的發絲,溫熱的手指附在她的脖頸,那微弱的脈搏讓他有了點真實感。 黑色的線從她的左臂蔓延到脖頸,萬岐蹙著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二指點在她腹部,將河水從她口中逼出。 覃桉嗆了幾口,恍惚的掀開眼皮,萬岐的面容在她眼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張了張嘴,從喉嚨中艱難的擠出幾個囫圇的字眼。 “別…吃我?!?/br> 覃桉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精神上的折磨讓她無法催動手指,她的意識沉進了漆黑的識海。 萬岐給她輸入了靈炁,雖然不比她的純度,但能引導那紊亂的內力,在看到覃桉面色有些好轉時,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垂眸看著她的脖頸,那黑線已經驟然消失,又回歸往日的白皙。 兩個人渾身濕漉,鮮血染紅他的紺色衣袍,真是好不狼狽,他將人抱到岸上,慢慢放平。 這才拔出了離脖頸差之毫厘的簪子,他摸著那鮮血汩汩的傷口,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 他當時對她毫無防備,若不是她氣力不夠角度偏頗,不然就沖這狠勁,差點死在她手里。 可惜水下結界設有禁制,不然他還能像征性躲一躲,可惜那什么都用不了。 萬岐輕笑著搖了搖頭,撕了塊布為自己簡單包扎,之后封了xue道以免大出血。 他盤著腿將覃桉的頭放在他身上墊著,這里與瓊和樓的位置相差甚遠,而且不知還會有什么東西。 他抬頭看了眼洞xue,乳石倒掛,蠶絲圍繞。他叩手敲了敲地面,幾只黑蛛窸窣攀出。萬岐給他們喂了幾滴血,黑蛛又悄然退去,朝著瓊和樓的方向爬去。 萬岐低下頭,她的臉現在與他近在咫尺。 他細細的看著,從眉眼到嘴角,隨之伸手撥開了粘在她臉上的發絲,那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冗長的黑睫也不知因為什么而微微發顫。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蹙著眉,用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希望能緩解她的不適。 他不知她夢到了什么。 若是他們也能鏈接神識。 就好了。 “你也就這時膽大些?!?/br> 這時一陣聲音響起,那是與他一摸一樣的聲音,比不上少年那般干脆,微微低沉,語氣卻比萬岐不正經個幾分。 熾游著身子,蛇鱗摩挲著地面,發出窸窣的聲響。 熾是萬岐的蠱蛇,為保證絕對服從,他的蠱蛇并未開靈識,蠱蛇的力量源于蠱師,他將自己的一部分神識給予了熾,這樣既可以保證服從性,也可以轉換視野。 萬岐看著熾游離而來,盤在地上。他摩挲著覃桉的發絲,覃桉的臉映在他漆黑的眸中,沉聲道。 “不急,來日方長?!?/br> 第16章 嫁神二 覃桉八歲。 湘山的冬天很冷,雪是成堆向下飄著,風卷起雪直往人脖頸鉆。覃桉坐在小凳子上,身著淺色花襖,將脖子縮毛茸茸的圍巾里,伸手逗著小狗。 天上飄起了雪花,落在她的墨發上逐漸化開。她抬頭看著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披了層紗,讓人看不見太陽,鵝毛般的雪落在她鼻間,令她打了個噴嚏。 覃軒推開了她院中的門,跨步而來。 覃桉注視著來人,回過頭,睜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 “小妹,要不要去玩雪?!?/br> 聞言,覃桉眨了眨眼,直接站了起來,小聲道:“我...跟你們?玩雪?” 覃軒笑了笑,爽朗的聲音滿進她的腦海。 “是啊,和我們一起,玩雪?!?/br> “要…要一起?” 覃軒伸手彈掉了她發絲上的雪花,慢悠悠道:“當然,帶著你的小狗?!?/br> 覃桉抿著嘴,雖有些詫異,但還是撈起小花抱在懷里,覃桉穿著淺色花襖,帶著暖帽,跟他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