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臨危不懼的德里斯特握住劍柄,已經將身體全部的注意力調動進備戰狀態。 “要破盡神殿所有的戒律了嗎?” 眾所周知,每一位神官長在獲得神的恩典圣賜之后,也需要遵守一條最終法條—— 生而悲憫的神使,為普通百姓渡厄解難是他們的天職,他們絕不被允許濫用手中的神力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平民,除非對方被魔物感染、轉化。 屠殺平民的神官長,他的靈魂會被罰入地獄。 這對每一位曾經虔誠渴向光明的信徒而言,都是巨大的懲罰。 瑞恩當然也知道。 他的信仰永遠也不會寬恕他。 他是光明神殿里最齷齪的叛徒。 背棄信仰,濫用天賦,他死后也會因此而下地獄。 但這一切懲罰,在失去阿芙麗拉面前,都變得無足輕重。 即使在心中痛罵自己百遍千遍,他依舊放任心中的谷欠念,如不見光的菌絲,陰暗滋長。 他想,無論如何,哪怕將不聽話的阿芙麗拉囚禁,他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將她從自己身邊帶走。 “是又怎么樣?” 已經墮落的神官長對這樣的質疑不為所動,他只是從容地伸出指尖,輕輕彈了一下薄如蟬翼的劍身,冰冷的綠寶石瞳孔緩緩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對手。 然而,他看他的目光,依舊像在打量一件死物。 “要與我拔劍嗎?” “德里斯特?!?/br> 在陡然漏入的巨風中,阿芙麗拉尚未來得及出聲勸阻,身體已經被一寸有力的長臂緊緊摟入懷里。 忽然盈入鼻息的玉蘭花香,在剎那間,再次撞得她心跳加速。 然而等她驚魂甫定地去確認情況,卻發現,德里斯特已經徹底落敗。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就連拔劍的動作都顯得多余。 靠在墻根喘息的騎士長費力地抹去唇角的血漬,這時候望向瑞恩的目光,已經在驚懼中帶上了十足的欽佩。 不得不承認,即使眼前這位神官長已經墮落到離經叛道,但對方的武力值,顯然已經是整個西摩大陸接近天花板的存在。 他自詡身經百戰的實戰經驗,在這樣的武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你覺得,我是在欺凌弱小,我也必須糾正你?!?/br> 修長纖薄的長劍抵在他的喉間,就連他心心念念渴望擁有的阿芙麗拉也重新回到了對方的懷抱。 德里斯特抬起眼簾,對上居高臨下的瑞恩垂落下來的視線,平靜而坦然地等待自己的死期。 “作為阿芙麗拉的丈夫,我只是在給破壞他人婚姻、不遵守騎士法則的齷齪騎士,一點最基本的教訓?!?/br> “……” “臨終前,你有什么遺言?” 在熠熠的陽光下,長劍的寒光如萬花筒的棱鏡,折出粼粼的碎光。 瑞恩伸手捂住阿芙麗拉的眼睛,卻反被對方一把握住揮劍的手。 “瑞恩!不可以!” 對上瑞恩陡然轉冷的視線,阿芙麗拉的腦袋一下子卡住殼,張唇半響,笨笨的龍嘴都說不出一個字。 如果原本面對志得意滿的德里斯特是無邊無際的憤怒和嫉妒的話,那么此刻,對上阿芙麗拉懇求的眼睛,瑞恩只覺得自己整個跳動的心臟都要酸澀到死掉了。 阿芙麗拉眼里的擔心和憂慮,懇求和不舍,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探入他的胸腔,挖走他整個心臟的同時,還不忘在他胸腔里瘋狂攪動,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攪得魂首分離、苦不堪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久到他最終無力地垂下握劍的手。 久到陽光落到他身上,他都只能感受到冷意。 久到他連抓住阿芙麗拉都徹底失去力氣。 他終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滯澀、矛盾、不能置信。 “你就,這么喜歡他?” 阿芙麗拉想說還沒那么喜歡,仍需要一點點時間,但到嘴的解釋,還是被她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因為,她好像從來沒見過這樣受傷的瑞恩。 她印象中的瑞恩,一直以來,都是那么溫柔、從容,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 但她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瑞恩。 就像龍島下暴雨時,躲在樹下、無家可歸的迷路小鳥。 “那我呢?” “阿芙麗拉,我對你的那些好,你都毫不在意?!?/br> “我對你的承諾和保證,你都視若無睹?!?/br> “就連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你這件事,也不值一提,對嗎?” “忍受空間裂隙對精神力的擠壓,我千辛萬苦想要回來,只是因為我覺得,你仍然愛我?!?/br> “因為我覺得,在幻境里,你一如既往,仍然愛著我?!?/br> 他根本沒有再看她。 他只是低著頭,看著地上兩人相擁的影子,忽然很自嘲地笑了一聲。 “你根本就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我的掙扎、我的痛苦、我的猶豫、我的不安?!?/br> “以及,當知道你決心將我送走時,我徹夜不眠的懊悔,渴望時光倒回?!?/br> “從船艙中獨自醒來,發現你真的將我拋棄時的震驚和痛苦?!?/br>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你?!?/br> “笨蛋阿芙麗拉?!?/br> 長劍落地的聲音清脆,瑞恩無助地捂住臉,頹然失意的樣子,像被整個世界拋棄。 lt;a href= title=西幻小說target=_blankgt;西幻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