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嘭!” 什么從天花板上掉下來,鈍鈍的一聲。 口水般的粘液從高處滴落,頭頂有種強烈的窺視感,宛如有成百上千雙眼睛,貪婪地俯視著他。 身體痛,眼睛更是痛得無法張開。 并不是怪物攻擊了他,而是上位者的威壓,足以撕裂他的身體。 蘭淺沒想到,幾句話能讓樓亭興奮到這種地步。 他朦朧的視線已徹底看不到面前的人,卻能在房間的四面八方感受到恐怖的注視。 怪物化出了他看不清的本體,正虎視眈眈地垂涎他。 哪怕再控制,再冷靜,生理性的恐懼還是席卷了蘭淺每一個細胞,讓他不斷顫抖。 他很快失去了視覺,身體變得麻木,有尖銳卻光滑的東西,往他的腳心急迫地鉆。 這本來就是一場豪賭。 賭對了,他能多活一陣,賭錯了,就是必死的結局。 理智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蘭淺卻那么不甘,那么痛恨。 求生欲讓他的情緒沖破了閾值,熱烈地迸發。 精神像洶涌的狂潮,身體卻遭受不住,首先墜入黑暗。 貼在天花板上的怪物,在爆發的香氣中,捕捉著空氣中層次豐富的香味,涌上一層比一層更深的渴望。 豈止每個毛孔張開,他狂熱到想沖破游戲束縛,將獵物拖入真正的巢xue! 這時的血液,那么甘美,那么濃純,將他狠狠滿足。 蘭淺說得沒錯。 混雜著情緒香氣的血液,才是真正的仙品。 這樣的美味,一次就徹底俘獲上等造物。 爆炸般的食欲空前濃烈,香噴噴的食物就在面前,口水橫流的怪物,卻舍不得就此吃下。 甚至察覺到獵物在跨越維度的高壓下,生命急速流逝,他停下了對蘭淺的精神影響。 從如煙花般炸裂的香氣中脫身的樓亭,目光專心如一地降臨在人類身上。 蘭淺臉色很差,眼球在眼皮下顫動著,很不安穩,脆弱到一弄就會碎。 可低等的人類,卻一次次讓他意外,讓他震驚。 在山神廟中直視高等造物,精神損害在其次,成噸的精神污染才最致命。 高等造物對低等生物的精神碾壓,能兵不血刃地讓低等生物自相殘殺。 蘭淺蘇醒后,沒有瘋癲,沒有變成意識死亡的植物人,沒有因意識被摧毀而自殘,已經是一個奇跡。 換做其他任何人,不管是什么職業,什么年齡,什么素質,在今夜的任何一個環節,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僅保住了自我意識,還鎮定自若,不貿然呼救,既救了自己,也救了同伴。 蘭淺的意識,竟強韌到這種驚人地步。 面對必死困局,在新手倒計時的死亡懸掛下,那么短的時間,沒有被絕望壓垮,還機敏無比地想到了破局之法。 試想,人類在上位者面前渺小如螞蟻,螞蟻想改變人類的主意,這可能嗎? 他能保住自己一分鐘,都是低等生物面對跨維度的高等物種,最偉大的勝利。 蘭淺明知自己必死,明明已被嚇到暈厥,還敢和高等造物談條件。 可恨,又可敬。 可愛,又可憐。 從沒有低等生物敢揣測高等的心思。 知道這是獵物的陷阱,可光靠想象,樓亭就激越到戰栗,他毫不猶豫地下跳。 既然能有更多美味,蘭淺也隨時在他掌控之中,讓他多活這副本三天,又有什么關系。 心思流轉間,在危機中不敢放松的蘭淺已蘇醒過來。 怪物跳動的心臟就在他頭頂上方,他被觸肢牢牢包裹,細小的傷口被粘液覆蓋。 腦海中,新手保護期的倒計時已經過了五分鐘。 他成功了。 蘭淺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舔著干澀的唇瓣,再度開口。 “樓亭,我渾身很黏,不舒服,沒有力氣,你能給我洗澡嗎?” 第6章 山神新娘(六) 得寸進尺。 怎么會有這么得寸進尺的人類。 可是,這樣的得寸進尺,讓樓亭覺得好新鮮。 要不是實實在在嘗到了蘭淺情緒突破閾值時爆發時的香味,被那清冽又醇厚的香氣弄到飄飄然,樓亭幾乎要懷疑,先前蘭淺的恐懼是錯覺。 要不是錯覺,他怎能這么快從中恢復,又這樣沒有心理阻礙地,叫一個怪物給他洗澡。 樓亭對蘭淺的好奇心又多了一些。 他現在前所未有的暢快,不介意給獵物更多優待。 經過剛才那么一遭,蘭淺連戰都站不穩。 或許是大發善心,或許是怕蘭淺受不住更多驚嚇,樓亭化作人形,將他打橫抱起,進了狹窄的浴室。 浴室同樣鋪著水泥地,沒有玻璃門,只用一根繩子掛著綠色塑料浴簾。簡陋的花灑掛在墻壁,角落不止有水垢,還有青苔。 蘭淺早就發覺,渡人村家家戶戶裝的是太陽能熱水器,很像扶貧統一產品。今夜住進這么多人,有限的熱水早就用光了,怎么放都是冷水。 他虛弱得厲害,沒能力燒水,更不會指望樓亭。 樓亭當然注意不到水溫這樣的細節,一手摟著蘭淺的腰,一手給他脫衣。 不,是七手八手。 濃稠如石油的暗影彌漫到浴室之中,你爭我搶的觸肢輕易脫光他所有衣物,他儼然一只被剝殼的白花花的煮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