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放到第三天, 班群里氣氛不再像開始時那樣輕松愉快。

    沈九星進群的時候，發現一直在拉人打游戲的那幾個都消停了，群里的鏈接也不是‘槍戰之王’, 變成了平淡的斗地主。

    孟乙航他們幾個開了個房間，三個人打, 剩下的就在里面開著語音閑聊觀戰。

    “不想回校面對慘淡的期末考卷……34567?！?/br>
    “要不起?！?/br>
    “56789。其實考卷還是次要的，關鍵是這次回去也不放暑假啊，還要天天補課?！?/br>
    “怎么突然就到高三了, 我真的還沒準備好……”

    “好緊張啊, 感覺高考都要來了，我還是個廢物?！?/br>
    孟乙航聽著耳邊的聊天，眼前的牌都沒看清，別人出個單4, 他手抖把大王打了出去。

    “打什么玩意呢？”農民隊友于誠抨擊了一通他的牌技, 然后道，“我賭五毛錢，明天峰爺肯定要發表鼓動演說?！?/br>
    “那絕對的, 明天是不是還要搬摟來著？我猜峰爺會拎著他那個擴音喇叭，站在樓道邊上, 讓我們重新做人, 好好迎接高三?！?/br>
    沈九星塞著耳機靠在床頭, 顧妄來了都沒聽見。

    直到對方湊近摘下他的半邊耳機, 溫熱的指腹滑過耳垂，他才抬眼看過去。

    “想什么呢, 這么入神？”顧妄偏頭看了眼他的手機, “這誰的牌啊，太差了, 毫無希望?！?/br>
    沈九星：“孟乙航的，觀戰是房主視角?！?/br>
    “你在和他們聊天？”

    “沒聊，我就閉著麥聽聽?！?/br>
    顧妄點頭，在床上盤腿坐下，把那半邊耳機塞進耳朵陪他一起聽。

    “我對擴音喇叭還有陰影?！鄙蚓判峭蝗徽f。

    “為啥？”

    “剛上學那天，你拎著那只喇叭一路上樓說沒戴?；?，全校都聽見了?！?/br>
    顧妄想起來自己當年的saocao作，也沒忍住樂了聲：“那怎么了，這分明就是個特別高效的辦法?！?/br>
    “……那你可真能干?！?/br>
    沈九星嘲完又低頭看手機，又有點愣神。

    莫名其妙穿來這里，轉眼竟然也步入高三了。他的成績還一團亂麻，要補的課都沒補完，就這么猝不及防升學，有點煩悶，也有點茫然。

    時間真快。

    牌局結束，凄涼的bgm響起。兩個戰敗的農民小人舉著白棋跪地垂淚，而地主小人叉腰狂笑，配合著趙可盈得意的笑聲：“哈哈哈哈哈……”

    孟乙航特別不服氣：“再來一局！要不是我剛剛出錯了那個大王……”

    “別來了?！鳖櫷苯訜o情開麥，“就你這水平，來幾局輸幾局?！?/br>
    李江洋鼓掌：“說得對?！?/br>
    于誠也鼓掌：“妄哥慧眼識豬?！?/br>
    趙可盈：“等等，妄哥怎么用的沈哥的麥？”

    “……”

    顧妄還沒說話，孟乙航比他更緊張，聲音高了幾個調，還拼命暗示于誠打配合，“你忘了嗎他倆就是住一塊兒??！好兄弟住一起用一個麥怎么了，這不是很正常嗎，反正我覺得沒問題，對吧大誠?！?/br>
    于誠：“對對對！打到哪了來著，快快快開下一局，孟子我還要跟你當隊友……”

    稀里糊涂的，沈九星還沒反應過來，話題又揭過了。

    他按下閉麥鍵，直接伸手去摘顧妄的耳機：“這都能忘，傻不傻啊你?！?/br>
    顧妄任由他湊近沒收耳機，趁著人沒走，順勢在他側臉上親了一口。

    沈九星頓?。骸?？”

    “會好的?！?/br>
    顧妄重新坐直，眼里盛著笑意，“慢慢學，以后肯定能找到辦法?！?/br>
    側臉上留著柔軟的觸感，沈九星感覺自己心里那點毛毛躁躁的邊緣，也被對方一點點撫平了。

    他沉默數秒：“你這人真的很神奇?！?/br>
    顧妄：“哦？怎么說？”

    沈九星沒回答。

    有時候他感覺顧妄神經大條，腦回路清奇得不像正常人，但有時候心思又很細。

    總能關注到他最細微的那一絲情緒波動。

    次日早晨，搬摟儀式聲勢浩大。

    通道里擠滿了人，個個背著書包拎著東西，從高二樓一直堵到高三樓，行尸走rou一樣往前挪。

    江志峰就像那趕尸的大仙，手里果然拎了個擴音喇叭，站在兩棟樓相連的通道上，聲如洪鐘：“同學們，打起精神來！”

    “從今天起，你們就擁有了新的身份，你們就是這一年的戰士，是六中的希望和驕傲！加油吧，拼搏吧，不要給自己的未來留下遺憾……”

    孟乙航聽得齜牙咧嘴，小聲嘟噥：“還六中的希望呢，幾百號人湊不出一個一本線?！?/br>
    “你說什么？”江志峰敏銳地看過來。

    孟乙航一個激靈：“沒、沒什么！”

    “有些同學啊，就是自己抱有消極心理，不曉得努力?！苯痉宀粷M地瞪他一眼，隨即又瞥見他身后的顧妄，眼睛一亮，“你們看看顧妄同學！人家數競都到這種程度了，還是買了那么多教輔書，懷里都抱不下了?！?/br>
    有生之年，顧妄真沒想到自己也能變成江志峰表揚的優秀范本。

    他有點尷尬地打斷：“那什么，江老師。其實這些不是我的，都是沈九星的，我的全在書包里?！?/br>
    他掂了下背上松松垮垮的書包，里面就裝了本《數競好題集》，空空蕩蕩。

    江志峰：“……”

    沈九星聽不下去，“閉嘴吧你?！?/br>